所以,顧澤城瘋了一般地衝到設計部,但是真的沒有看到蘇沫的人,白辛琪告訴他,蘇沫纔到公司沒多久,接了一個電話就匆匆離開,沒有回來過。
打蘇沫的手機,手機裏傳來的,是“不在服務區……”的提示音。
那一瞬間,顧澤城的心,就像被放在了針尖上,往下沉一點,無數的針尖就扎進一點,可是他感覺到的,卻不是痛,而是前所未有的惶恐跟害怕,一種幾乎會令他窒息的惶恐和害怕。
就算蘇沫真的是被綁架了,也並不代表着她一定會有生命危險,可是,爲什麼顧澤城覺得,他會在下一秒,就會失去蘇沫。
油門,一直踩到了底,只要是沒有撞到人,造成的一切交通混亂,顧澤城都已經完全不理了,以至於車後跟了一屁股的交警,不斷地用擴音器大喊着讓他靠邊停車,他都好像安全沒有察覺般,油門一直都沒有鬆開過。
此刻,他心裏唯一的信念,就是蘇沫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所以,哪怕多耽擱一秒,他都會瘋了。
而此刻郊外荒蕪人煙的廢舊倉庫裏,整個倉庫都已經被大火包圍,空曠的地域,乾燥的冷風一吹,大火迅速蔓延,朝倉庫的裏面燒了進去。
倉庫裏面,被綁在柱子上的蘇沫死寂般空洞的雙眼大大的圓睜着,看着離自己幾米外的沒有呼吸、沒有表情、沒有聲音的蘇敬致,猶如一俱被掏走了靈魂的行屍走肉,一動不動,甚至是連眼睛,都沒有眨過一下,就那樣一直靜靜地看着,看着緊緊閉上雙眼了的蘇敬致。
此刻,她沒有掙扎,沒有哀傷,沒有憤怒,沒有無助,也沒有絕望,只有如千里冰封般的平靜。
火,迅速流竄。
火苗,開始在蘇沫乾淨的褐色眸底瘋狂而猛烈地跳躍着,妖嬈如舞動的火妖,張牙舞爪地想將蘇沫活生生地吞噬。
火光,鮮豔如血,映在蘇沫蒼白如紙的臉頰上,一片殘陽噬血。
瘋狂流竄的火焰與灼燙的溫度,一點點靠近,將蘇沫包裹,可是,蘇沫卻完全感覺不到。
一片空白的大腦裏,突然就涌起無數的火光,與眼前的火光重疊在一起。
——不是你爺爺的親生兒子。
——蘇沫的媽媽,纔是你爺爺的親生女兒。
——蘇沫的媽媽死了,所以阿城只要娶了蘇沫,那顧家的一切,就都還是阿城的。
——我不喜歡蘇沫,不管她真正的身份是什麼,我都不想讓她嫁進我們家裏來。
——你如果想一直當顧家的大小姐,又不想讓蘇沫嫁給阿城,那唯一的辦法,就是讓蘇沫跟她的母親一樣,在你爺爺知道真相前,她就死掉。
——死去吧,蘇沫。
——去死吧,蘇沫,顧家的一切,都是我跟阿城的,和你不可能有任何關係。
“啊~”
一聲如野獸般的悲鳴在熊熊大火中響徹整個天際,就連那瘋狂跳躍着的烈火,彷彿也跟着顫了顫,因爲蘇沫的悲鳴,而害怕地想要後退了。
原本乾涸的雙眼裏,淚水瞬間如決堤的洪水般,傾瀉而出。
可是,沒用,完全沒用。
腦海裏,那場大火,越燒越猛,比眼前這大火更真更切,燒的她無法喘吸,無處可逃,她生生感覺到,腦海裏的那場大火,灼痛了她的肌膚,讓她覺得,下一秒,她便會葬身其中。
——蘇沫,去死吧!
——去死吧!
——去死吧!
不,不,不……蘇沫拼命地搖頭,淚如雨下。
火不是她放的,顧澤城的母親不是她砸暈的,顧婉悅的腿,更不是她砸傷的。
一切,和她都沒有關係。
是顧婉悅,是顧婉悅,一切都是顧婉悅。
顧婉悅,你怎麼可以那麼狠,你怎麼可以爲了一個身份,而要放火殺人。
“沫兒……”
“沫兒……”
蘇沫緊閉着雙眼,有人在一聲聲地喚着她的名字。
“沫兒……”
“沫兒……”
聲音那般急切,那般痛苦,那般無助,帶着惶恐。
是顧澤城,是顧澤城。
腦海裏,那個如風般的英俊男子,衝進肆意瘋狂的大火裏,瘋狂地喚着她的名字,尋找着她的身影。
她聽着,揚着脣角笑了,緩緩地閉上了雙眼,失去了意識,因爲她知道,他來了,她就會沒事了。
“沫兒……”
“沫兒……”
可是,爲什麼,耳邊,那動聽的聲音還在一次次地傳來,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悲傷惶恐。
驀地睜開雙眼,模糊的淚眼中,隔着重重火光,遠遠地映出跟當年一模一樣的那個如風般英俊的男子的身影,在拼命地喚着她的名字,在瘋了般地尋找着她的身影。
再次閉上雙眼,任由淚水如小溪般涌出。
顧澤城,顧澤城……你爲什麼還要來?!你爲什麼還要來?!
大火中,顧澤城不管不顧地往前衝,腦海裏浮現出十年前的那一場大火,這一刻,顧澤城真的瘋了,徹徹底底地瘋了。
同樣的困境,他怎麼可以讓蘇沫面臨面次。
他真該死,真的該死!
歇斯底里地呼喊着蘇沫的名字,瘋了一般地尋着她的身影,完全感覺不到大火燙烈的溫度,更加不知道什麼是危險,顧澤城只知道,蘇沫一定不能有事,他一定不能失去蘇沫。
唐成和另外幾名男子護在顧澤城的四周,同樣在探尋着蘇沫身影的同時,也爲顧澤城擋去有可能的危險。
突然,有燒斷的木樑從上面掉了下來,眼看就要朝顧澤城砸去。
唐成來不及任何一秒的思考,躍身就撲向了顧澤城,避開了砸過來的木樑。
被唐成撲倒後的下一秒,顧澤城就又爬了起來,繼續往大火裏衝,就連衣袖上已經着了火,也全然不覺。
唐成見到顧澤城燃着了的衣袖,立刻就衝過去擋在顧澤城的面前,大吼道,“把衣服脫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