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澤城見狀,想要大步跟上,卻突然出現幾個高大的男子攔在了他的面前,完全擋住了他的去路。
這些都是蘇沫的保鏢,顧澤城知道。
雙手驀然握緊成拳,顧澤城揚手就朝擋在他面前的男子揮了過去。
聽到身後傳來的動靜,蘇沫知道,如果她不阻止,喫虧的喫會是顧澤城,更何況,顧澤城如今的身體狀況如此糟糕。
而且,大庭廣衆之下,事情一旦惡化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住手!”蘇沫停頓了一下,叫住正要和顧澤城動手的幾個保鏢,然後,又大步離開,直接往地下車庫而去。
顧澤城雙目緊眯,大步跟上,心裏的怒火,卻越涌越多。
來到地下車庫後,蘇沫直接將小溯塞進了車裏,然後,自己也擡腿上車,可是卻被顧澤城一把拽住了手腕。
“沫兒,你不是說過的嘛,小溯是我的兒子。”
蘇沫倏地回頭看向顧澤城,透過墨色的鏡片,對上顧澤城滿是渴望甚至是哀求的目光。
蘇沫眉目輕蹙一下,收了腳,關上車門,把小溯隔絕在車廂裏。
垂下雙眼,蘇沫不想再看顧澤城,聲音淡然沒有任何一絲情緒地質問道,“顧澤城,你除了給了小溯一絲血脈,你還給過小溯什麼?”
顧澤城雙目緊眯,眉宇間溢出來的痛苦與自責,不言而喻。
“只要你給我機會,我可以給你們我的全部。”
蘇沫的脣角淡淡扯了扯,搖頭,“不需要了,我和小溯,現在過的很好,很幸福很開心,你的任何東西,包括你的愧疚你的自責,我們統統都不需要了,我要的,只是你從此以後不要再出現,不要再打擾我和小溯的生活,就足夠了。”
因爲痛苦,顧澤城的眉宇緊擰成了一股繩般。
擡起雙手,顧澤城扣住蘇沫的肩膀,眼裏有淚水,不自覺地滑了下來,“沫兒,爲什麼,爲什麼你要這麼狠心,爲什麼你不願意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
蘇沫看着顧澤城眼裏的淚,卻再也驚不起她心底的任何漣漪。
她心裏清楚地知道,如果,她狠不下心來,那麼,只會是顧澤城繼續的痛苦與糾纏不休。
“因爲我變心了,在你轉身離去,在我和我的孩子命懸一線的時候,我的心就徹底變了,我已經不再愛你了,也不可能再愛你了。”
“是慕容謙,是慕容謙將我和我的孩子從鬼門關救了回來,我躺在病牀上快一年的時間裏,也是慕容謙,每天無微不至地照顧着我,呵護着我。”
“當小溯不到七個月就被從我肚子裏取出來的時候,也是慕容謙,把一個體弱多病的小溯、養育成了現在這個你看到的健康可愛又活潑懂事的小溯。”
“顧澤城,如果沒有慕容謙,這個世界上,又哪裏還會有你的兒子存在,你又哪裏還能看到現在好好的我和好好的小溯。”
“就算當時你後悔了,就算你十幾分鍾後又回去了,可是,如果那十幾分鍾裏沒有慕容謙,你看到的將只會是倒在血泊裏的一屍兩命。”
顧澤城看着蘇沫,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她的話,卻字字如針尖般一根一根狠狠地扎進了他的心臟,比任何一次,都要狠,都要重。
破碎的心,幾乎是在一瞬間,便碎成了粉末,灰風煙滅。
顧澤城徹底怔愣在原地,一動不動,忘記了雙手還扣着蘇沫的肩膀,忘記了車還裏坐着小溯,甚至是忘記了眼前的人是蘇沫,就連呼吸,都忘記了,只有大腦裏,一遍一遍,不停地迴響着蘇沫最後的那一句話。
——你沒有資格,你沒有資格站在小溯的面前,說你是他的爸爸。
蘇沫眉目微蹙,看着眼前怔然的顧澤城,轉身,拉開車門,擡腿坐進了車裏,沒有多停留任何一秒。
因爲,她怕多停留一秒,心都會軟了,都會再一次向顧澤城低頭了。
她不可能那麼做,不可以!
車子發動,很快揚長而去,就在車子開出還不到五米的距離,跪在後座椅子上看着車後的顧澤城的小溯突然大叫,“媽媽,叔叔暈倒了,叔叔暈倒了。”
蘇沫驀地回頭往後看去,顧澤城已經倒在了地上,不醒人世。
醫院裏,蘇沫和小溯等在急救室外,蘇沫完全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媽媽,叔叔會不會死?”小溯仰着頭,很難過地問。
蘇沫揉了揉小傢伙的發頂,揚了揚脣角道,“不會的。”
“我很喜歡叔叔,我不希望他死。”
蘇沫點頭,你保證一樣地道,“相信媽媽,叔叔一定不會死的。”
小傢伙也點點頭,又問,“那媽媽,爲什麼叔叔說,我是他的兒子。”
蘇沫眉心倏爾地蹙起,不過三歲多的孩子,懂得的東西,卻遠比大人想像的要多。
想了想,蘇沫編了一個故事,“因爲叔叔也有一個跟小溯一樣大的兒子,但是,叔叔的兒子還沒有出生,就已經死了。叔叔很想念他自己的兒子,所以,叔叔就想讓我們的小溯做也他的兒子。”
“真的嗎?”小傢伙擰着小小的眉宇問。
蘇沫肯定地點頭,“當然是真的,我們的小溯這麼懂事這麼乖,叔叔當然很喜歡小溯,所以把小溯想像成他的兒子。”
數米外,慕容謙看着坐在急救室外的蘇沫和小溯,母子倆的對話,字字清晰地傳到了他的耳裏。
原本悵然若失的心,瞬間因爲蘇沫的話,被填的滿滿的,而且暖暖的。
他不應該難過的,也不應該失落的,現在,蘇沫是他的妻子,而蘇沫唯一愛的人,也只有他。
而小溯,也是他的兒子,在蘇沫眼裏,小溯一直都是他的兒子。
揚脣一笑,慕容謙大步走向蘇沫和小溯。
“沫兒,小溯。”
聽到聲音,蘇沫驀然擡頭,一眼便望進慕容謙那溫柔寵溺的墨色眸子裏,那裏,有安撫她全部混亂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