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的嘴角帶着一絲無奈的笑,眼神卻格外的悲涼,他看着這堆廢墟,眼神一會兒帶着對過去的嚮往,一會兒帶着對眼前的絕望,只是那抹悲涼從未散去。
柳月兒想說點什麼,但是喉嚨發緊,胸腔似乎壓着一塊巨石,怎麼也無法張口。
任何的安慰都是多餘的。
過了很久,老闆才緩緩的站了起來,他看着柳月兒,嘴角無奈的笑變成了淺淺的笑:也許我早就該走出來了,沒有她的華堂,對我而言,也打不起任何的精神,倒是你,謝謝你最後這段日子的努力,她如果在天有靈的話,一定也很開心、
我......柳月兒深深地嘆了口氣。
就在這時,街邊突然傳來了馬車聲,這鎮子上很小,幾乎很少有馬車,因此柳月兒和老闆同時擡起了頭。
沒想到那馬車竟然朝着他們駛了過來。
這是誰?
柳月兒皺着眉,下意識的覺得車裏的人不好惹。
等那馬車終於停下來之後,柳月兒終於看清楚來人、
那人身穿華麗的長袍,臃腫的身子包裹在那看上去就很貴的綢緞裏,一雙眼睛微微的眯着,裏面滿是商人的狡詐和虛僞。
柳月兒還在猜想這是誰,就聽見老闆在她耳邊低聲說:詠春的老闆。
她大喫一驚,隨即而來的是壓抑不住的悲憤!
這個人怎麼還有臉來這裏!
章老闆挑眉一笑,臉上的肥肉連連跳着,眼裏閃爍着得意的光芒:好久不見了老弟,我聽着別人說華堂着火了,還不肯信,沒想到真成了這樣阿!
柳月兒冷笑一聲:章老闆是從別人那裏聽說?您不應該是最先得知的嗎?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章老闆故作驚訝痛心:我這是一片赤誠之心。老弟,你身邊的人,這張嘴可得管管!
老闆面無表情的板着臉:嘴長在她的身上,她愛說什麼變說什麼,大不了你不聽罷了。
章老闆沒想到眼前的這兩人竟然這麼直接的不給他面子,頓時沉下了臉。
之前和華堂有關的事情,都是交給趙哥在處理,章老闆只知道華堂有個了不得的女廚子,他聽說那女廚子長得奇醜無比,臉上的印子可怕又嚇人,讓人看了不知嚇了一跳還要反胃噁心!
所以當他看到柳月兒的時候,只覺得她是華堂老闆的親戚,並不知道這就是他這次想要來找的人。
多日不見,老弟你的脾氣倒是越來越大了,怪不得身邊的人也是如此,哎,可憐我這一片好心!章老闆語氣譏諷中帶着一絲怒意。
柳月兒上前一步,忍不住的嘲諷:章老闆來這裏是做什麼?看看自己的陰謀落實了沒?我想着,章老闆應該也不是閒人,但今日一看,怪不得詠春最後會關門,也怪不得詠春的人會莫名的死在了牢房中!看來章老闆就沒把心思放在生意上!
她一個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更何況,憋了滿肚子的火,找不到地方發泄,再不說出來,都快被氣死了1
喲,章老闆您這是惱羞成怒了?您要是沒做的話,只會覺得我這番話是個笑話,也不至於如此,這是怎麼了?還把我送到大牢,然後我也像趙漢和趙哥一樣莫名的死在牢中嗎?
章老闆氣急,剛要大罵,但是一想到自己這是被激怒了,只能硬生生的把自己的火氣忍了下來,但是卻認真的打量起眼前的女人!
這女子不知出何目的,白日裏竟然帶着面紗,讓人看不清面目,只能看到那雙充滿怒意的眼睛。
她身穿的是粗布麻衣,身上還打了幾個布丁,頭髮也只是普通的盤起來,怎麼看都像是個普通人。
但是一般的人怎麼會有底氣在他面前這樣說話。
就不怕死嗎?
章老闆眼神發狠,雙手背在身後,他自然是不怕的,哪怕這個人能說那些事情都是他做的,但是她有什麼證據?
他做的惡可不止這幾件,但他還不是順風順水的活着,甚至還越來越有錢,就連這鎮子上的官老爺見到他都要鞠躬彎腰!
眼前的這些人,在他眼裏,不過是幾隻螞蟻罷了。
你這個女子倒是巧舌如簧,顛倒非白。老弟,華堂已經倒下了,哦,對了,這片地我已經買了,我已經託人給你了一筆錢,拿着這筆錢養老去吧!
章老闆囂張的笑着。
原本一直沒什麼表情的老闆突然雙眼猩紅,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堆廢墟,又看着章老闆,他的瞬身都在顫抖着。
你!你!老闆快步上前,大口的喘着氣,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竟然狠狠地拽住了章老闆的衣領,大聲怒吼:你還是人嗎!這是她留給我的!你怎麼能......
章老闆被揪着領子,也不發火,反倒會得意的笑着:怎麼能什麼?老弟,你還是不明白,有錢能使鬼推磨,我拿着錢,就能買到你這塊地,就能奪走你的一切!
他說着,輕蔑的扯着自己的衣領:你敢動手嗎?只要你不怕你們華堂的店小二,廚子,在這個鎮子上活不下去,你大可動手!
柳月兒剛想上前的腳步猛地停了下來,她看着老闆和她一樣,揮起來的拳頭僵硬的懸在空中。
她心裏的巨石彷彿更加沉重了,緊緊地壓迫在胸口裏,整個人都快要炸了!
老闆最終還是鬆開了章老闆,整個人像是突然沒了三魂六魄,頹廢的低着頭,紅着眼,渾身顫抖着。
呵。章老闆嘲諷的冷笑着,轉身回了馬車。
就在他走的瞬間,柳月兒看着老闆突然朝着地上直直的倒了下去,她連忙跑了過去,只看到老闆捂着眼睛無聲的痛哭!
柳月兒的眼睛也跟着發紅,狠狠地握住了拳頭,渾身的火氣找不到出口,她只能揮着拳頭,朝着地上狠狠地砸了一下,千言萬語的委屈和不甘心全部化作了一句話: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