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大夫來了。”
正想着時，莫莫扯了扯她的衣角，指着藥櫃旁的門，只見一個白鬍子老頭從哪裏鑽了出來。
他手裏還端着碗湯，嘴裏不知嘀嘀咕咕着什麼。
瞥了眼柳月兒，他就耷拉下眼皮，漫不經心道：“你們三個都沒病，可以走了。”
聽到這話，醫館裏靜了靜。
柳月兒深深吸了口氣，走上前笑道：“大夫，我是來給我相公拿些藥的。”
原本，她還以爲這就是位普通的大夫，沒想到自己今天居然看走了眼，人家就那麼一瞥就知道他們三個人好好的，這麼一身醫術如何就沒人來看。
心裏免不了奇怪，但柳月兒也不敢表現出來。
她繼續道：“我相公今日有些風寒，但他身有要職，抽不出空來看病，所以，我想讓大夫您開點兒治風寒的藥。”
話落，老大夫掀了掀眼皮：“沒診脈，你就確定是風寒了？”
“……”
想到一早起來，秦致遠又是鼻塞又是微咳，她正要開口解釋時，老大夫卻打斷了她的話：“就算是有症狀，你又能確定他是熱症還是寒症，是表症還是裏症？你回去吧，病人不親自來看診，我一概不開藥。”
“可是，大夫……”
她還想說些什麼，老大夫擺擺手又進去了。
站在外面，柳月兒只隱隱聽到他怪叫了一聲“又糊了”後，揚聲道：“大夫，那我今晚等相公歸家帶他來看診可否？”
“晚上要睡覺，不看！”
裏面利索地丟了句話出來，柳月兒噎了噎，也不願就這麼離去。
但瞧見老大夫半天也不肯再出來，她乾脆掀了簾子進去，頓時，一股糊味直衝她的鼻子，其中，她甚至隱隱約約聞到了藥材的苦味。
捂着鼻子，她看向那背對着自己的人：“大夫，大夫？”
“唉唉唉，幹什麼呢！”
老大夫不耐煩地轉身，將那瓦罐裏黑乎乎的東西舀出來，道，“都說了不開藥不看病，你怎麼還不走，老夫現在忙着呢，你沒看到啊！”
“大夫，您這是忙什麼呢？”
不想惹怒他，柳月兒笑着問到，又側目看着那瓦罐，瞧着似乎是在熬粥，也不知這老大夫往粥里加了什麼藥材，而且似乎熬的時候火候太大，結果就變成了這樣。
老大夫不好氣的回她：“喫早飯，看不出來啊！”
“噗嗤——”
最終還是忍不住，柳月兒捂着脣笑了起來，那老大夫見了一張臉拉得老長，正要發作時，卻見柳月兒接過他手裏的粥聞了聞，又道：“您這是要熬什麼粥，我來幫您吧。”
“你能行？”
老大夫皺着眉撫着鬍鬚，一副不相信的模樣。
柳月兒也不急着反駁，在心裏大致猜了猜，這才慢悠悠吐出幾個藥材名字：“阿膠，枸杞……還有紅棗桂圓，恩，這是白扁豆……您這是想要健脾養血啊。”
話音一落，老大夫眼底閃過一絲驚異，平靜下來，卻是認認真真將她打量了一番。
柳月兒乾脆就站在那兒，由着他看。
“小姑娘，你學過醫？”
柳月兒老實回答，她雖然沒學過醫，但在她那個世界是很流行藥膳食補的，她也就瞭解了一些，要說懂醫術，那她是不敢認的。
見她搖頭，老大夫默了半晌，忽然撤開身子道：“這樣，你照着我的方子熬一碗粥，讓我滿意了，我晚上就去給你相公看診。”
“好啊。”
柳月兒立即答應下來，抱着那瓦罐就去洗刷乾淨，等回來後就發現老大夫已經將準備好的食材藥材放在旁邊，人卻不見了。
她也沒有在意，逐一將食材放入瓦罐，注好水，就開始盯着火候。
熬粥，是最需要注意火候的。
而這次的粥，還加入了不少藥材，她就更得花一百二十分的精力時刻看着。
……
不知不覺，半個時辰過去了。
許是聞到了粥的香味，老大夫忽然牽着莫莫和婷婷兩個孩子進來，眼巴巴地就想掀蓋，被柳月兒眼疾手快的攔住了：“現在可不行，這蓋要是掀了，味道就散了，再等等。”
“哎呀，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啊。”
老大夫又急又無奈，偏偏這時，他肚子裏傳來幾道咕嚕聲，柳月兒還沒有什麼反應，兩個孩子率先笑了，莫莫指着他的肚子，對柳月兒嚷嚷着：“娘，你聽，老爺爺的肚子說餓了呢！”
“去去去！”
被兩個半大的孩子調侃，老爺子並沒有生氣，但也不好意思了，瞪了柳月兒一眼，道：“那你趕緊的，熬好了就叫我，老夫都幾個時辰沒喫飯了。”
說着，就拉着兩孩子又去了大堂。
聽着外面的笑鬧聲，柳月兒搖頭笑了笑，又等了一刻鐘，終於掀開了蓋。
頓時，濃郁的粥香四散而開，望瓦罐裏看一樣，裏面咕嚕嚕冒着泡的粥熬得極爛，正合老人的牙口，且那顏色也好看極了，通紅飽滿的棗兒，白瑩瑩的桂圓肉，還有煮的粒粒微黃的白扁豆，瞧着就讓人有食慾。
趁着熱，柳月兒立即盛了一碗，端了出去。
走到藥堂裏，她竟看到老大夫正躺在一張搖椅上閉目眼神，兩個孩子則在一旁玩着他的鬍鬚，若不是看到他不停嗅動的鼻尖，柳月兒還真要以爲他是睡着了。
笑了笑，她來到老大夫身邊，輕輕叫道：“大夫，大夫？”
“恩，誰叫我呢……”
故作迷糊醒來的老大夫往四處瞥了瞥，目光倏爾落在那碗粥上，悄悄嚥了口口水，平靜道：“原來是粥熬好了，還行吧，至少能喫。”
他伸出手，要來端。
柳月兒卻是身子一側，笑着看他：“那大夫，吃了這碗粥，您晚上要不要給我相公看診。”
“唔……”
老大夫摸了摸鬍鬚，一副要考慮考慮的模樣。
見此，柳月兒乾脆見粥送到兩個孩子面前：“莫莫，婷婷，你們餓不餓呀？”
“恩，餓！”
摸着小肚子，似乎忘記不久前自己才喫過包子，莫莫大聲地點點頭，要去喫，一隻手忽然攔在兩人之間，將粥端了去。
老大夫囫圇吞了口，滿意地閉上眼：“恩，好喫好喫，放心，今晚一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