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亮畢竟是個單身的男人，一時沒察覺奶娃娃的需求很正常，她不希望霍西州爲這事讓好兄弟下不來臺。
霍西州沒說話，眯了眯眼。
——本來他也沒覺得事情有多大，只是剛纔回頭看張行亮的時候，他注意到對方的神色不太對。若只是尋常沒哄住平安，張行亮的表情會坦蕩直白，直接告訴他‘少帥，孩子給你，我哄不來。’可現在，阿亮對自己的目光詢問，幾乎是抱着迴避的態度。
這樣的表現，讓霍西州不禁有些懷疑。
“晚晚，你帶平安去喫點東西，我和阿亮聊一下。”霍西州道。
“嗯，你們在這坐着，我帶平安去喫點東西，母親還在煎藥，我剛好陪着她說說話。”蘇晴晚神色溫和地抓着平安的小手，衝霍西州和張行亮招了招，笑眯眯地帶着孩子進了廚房。
在霍西州的沉默中，張行亮捏緊了手指，視線停留在自己跟前的地面，遲遲沒開口。
霍西州盯着張行亮看了一會兒，道：“阿亮，這次你別陪我去了。回霍府，等待別的安排。”
張行亮倏地擡頭：“少帥？！”
爲什麼不讓他隨軍？是少帥已經開始不信任自己了麼？
霍西州睨了張行亮一眼，淡淡道：“你還未成家。”
“很多人都沒成家，難道他們都不準隨您去麼？”張行亮眉頭緊鎖。少帥難道想用這般拙劣的理由來勸退自己？
霍西州道：“這是命令。你出去守着門，讓張準進來。”
“...您不信任我。”張行亮面色漲得通紅，垂在兩側的手緊握成拳，第一次以毫不退讓，必須拿到一個說法的態度跟霍西州對視。
他跟着少帥這麼多年，出生入死無數場。爲少帥擋刀擋槍，從無二話。可現在，他一心守衛護着的人，卻開始懷疑自己的忠心？
“少帥...”
霍西州並未再開口，只是雙手負在身後，一言不發地看着他，眸色幽深。
張行亮的心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嗓子有些喑啞：“是。”
他出去將張準換了進來。
“少帥，您找我？”張準不明所以，“我問阿亮，他沒說話。”
霍西州道：“我準備調阿亮回府，你重新安排人手，留在安御保護晚晚她們。”
張準臉色微微變了一下，很快恢復如常，點頭覆命去施行：“我這就去安排，在安御周圍設防，務必保護少夫人她們周全。”
走前，張準忍不住問霍西州：“末將斗膽問您，爲什麼要把阿亮送回去呢？他的槍法那麼好，警惕性又高。有他跟在您身邊，您不用怕其他人偷襲。”
他不敢對霍西州僭越說的是，‘您曾說過，阿亮是咱們同生共死的兄弟...’
霍西州慵懶地伸了個腰，沒掩飾：“他心裏有事，沒對我坦誠。此次去秦王墓，我們一行人勢必九死一生，不容許有半點的失誤。我讓他回到霍家，並非棄掉他，你可轉告他，不用想太多，在霍府他依舊會有價值。”
至於張行亮的價值會是什麼，霍西州沒再細說。他有自己的顧慮。
——霍明坤雖然近來表現的很是赤誠，在父親走後，沒有繼續跟自己作對，天朗那邊也一直平穩，但母親一個人操持霍家大大小小的事物，總有疏漏的時候。
霍西州不喜歡腹背受敵的感覺，更不想父親死後，和老大又兄弟鬩牆，左右要找個靠譜的人去盯着霍明坤，阿亮是他能想到的最爲穩妥的人。
當然，以防萬一阿亮真的有叛變的心思，他也會多留個心眼。
明日即跟亡九打個招呼，讓亡九不動聲色地在阿亮身上下點東西，以防阿亮生出異心時，自己和亡九等人因在前線，應對的措手不及。
“是，您的話我會原原本本帶給他。”張準點點頭，猶豫後猜測道：“您是想將去帥府盯着後方這件重任拿來試煉阿亮是麼？他是個好的，只是年輕，有時候不懂得收斂性情，您好好教育一番，他會有所成長的。”
霍西州冷冷拋給張準一個嫌棄的眼神：“別自作聰明。”
張準跟着霍西州這麼多年，對主上的脾性摸的門清。瞧見霍西州的反應，嘿然一笑，立正行了個標準的軍姿。“您瞧好，他一定能通過您的試煉，少帥您看人從不會看走眼，阿亮他還會是我們的好弟兄。”
霍西州揮手，嘴中吐出冷酷的字眼：“出去。”
不待張準應聲，他轉身徑直離開大廳，去了廚房。
蘇晴晚正抱着孩子看火，而蘇凝手忙腳亂地給平安做米糊和蛋羹，眼角的餘光還要不時盯着一旁煎的藥。
瞧見霍西州來了，蘇晴晚面上一喜，把小傢伙塞到霍西州懷裏，道：“你先抱着，媽有點忙不過來。”
方纔她想打下手的時候，母親總是用別讓平安靠近火來呵退她。
她看着母親手忙腳亂的舉動，都快急了。
“哎，我能行。這些東西我只是太久沒接觸，有點技術上的生疏。你別讓西州看我笑話。”
蘇凝臉色薄紅。
“您是太久沒做過了。米糊不能這麼加水。”蘇晴晚眼看着奶鍋中的糊糊因爲加了太多水，跟稀麪湯一樣，目測一小時也難以成黏糊的狀態，心頭有些無奈。
方纔她還高興，自己竟會在母親的小廚房裏找到嬰兒喫的輔食——一罐國外進口的米粉，小傢伙可以暫時墊墊肚子，喫個飽飽。
現在她只想讓母親‘高擡貴手’，放着她來煮。
給老師們喫的解藥，母親倒是可以弄下。
蘇晴晚正準備說話，霍西州饒有興味地拿起鐵罐子。
他看了看上面的標籤，擰眉道：“這罐平安也許喫不慣，會鬧肚子。”
孩子的腸胃本來就弱，需要時時刻刻仔細。
蘇凝面露尷尬，本有心爲小外孫做點事，卻在女兒和女婿這兩頭遭嫌棄，令她一時有些難過。
更令她揪心的是：東西如果不吃了，孩子餓着怎麼辦？
“這些我跟蘇瑾澤都是根據子墨小時候喫的牌子置辦的，平安喫不慣的話，我要去哪裏買他愛喫的牌子？你跟我說。我去置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