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十點二十分，餐廳的客人陸陸續續離開了。服務生看到唐宇浩出現有些意外，主動上前打招呼說：“唐先生你好，請問這麼晚過來，是要找顧小姐嗎？”
“是的，麻煩帶我過去吧。”唐宇浩微微點頭。
他跟在服務員的身後，繞過錯綜複雜的橋廊來到了包間門口。這裏是不對外開放的包間，曾經是他們幾個小聚的老地方。
門是虛掩着的，包間裏傳來古箏的聲音。顧瑤在彈奏《梁祝》，還不算十分嫺熟。
她穿着淺綠色的旗袍，背對着門口，纖細的指尖落在琴絃上，別有一番韻味。
顧瑤和顧婉的氣質和性格差別很大，一個成熟知性，一個清純可愛，各有千秋。說起來，唐宇浩與她認識也有十幾年了。
酒精爐上的水壺燒開了，唐宇浩直徑走到窗臺前，開始消毒杯具然後泡茶。上好的碧螺春，茶香嫋嫋，加上顧瑤的琴聲讓他繃緊的神經得到放鬆。
一曲止，顧瑤回頭露出淺淡的笑容：“宇浩，你怎麼來了？”
“順路過來看看。”唐宇浩把杯子放在矮桌的另外一頭，招呼說：“怎麼最近學彈古箏了？”
“無聊，鬧着玩，沒小婉彈得那麼好。”顧瑤用黃布把古箏蓋好，起身往唐宇浩的方向走過來。
“餓了嗎？”顧瑤關切地問道。
想起還沒喫晚飯，唐宇浩坦白說：“還沒，今天有點忙。”
顧瑤微微一笑，嬌媚百態：“我讓廚房準備了些點心，很快就送過來了。”
說罷，她喚來服務生下了幾個點心和小菜。
每次唐宇浩到這裏來，顧瑤都會讓廚房準備他最喜歡的小點。她知道他的工作很忙，說起來也有好些日子沒過來了。
“顧叔叔他們的身體怎樣？”唐宇浩小口啜着碧螺春，並沒有直奔主題，而是隨意與顧瑤閒聊起來。
他仔細觀察她的表情，並沒有什麼異常。
顧瑤喝着茶，脣角的笑容逐漸消失：“坦白說，不太好。尤其是媽媽，老犯頭疼，醫生說查不出原因。”
“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儘管告訴我。”唐宇浩主動提出。
輕輕點頭，顧瑤把窗戶推開，外面是一片荷花池。入秋了，荷花開始枯萎，她一時間有些感慨。
“哥哥和小婉相繼出事，他們因爲傷心身體越來越差。尤其是媽媽，至今仍無法從小婉的失蹤走出來，每天在客廳裏坐到深夜，說要等她回來才睡覺。”顧瑤嘆氣說。
唐宇浩抿了一口茶，心裏有很多安撫的說話，卻吐不出口：“顧婉，對不起。”
一年前，如果不是他加班爽約了，顧婉就不會失蹤。過去一年多以來每當想起這件事，他就會愧疚不已。
“他們沒有怪你，別自責。這些日子你一直很忙，早前給你打電話每次都匆匆掛線。難得主動過來，今晚好好喝一杯怎樣？”顧婉留意到唐宇浩的情緒不太好，特意轉移話題說。
她把髮髻上的簪子取掉，如瀑布般的黑髮散落在肩膀，美得讓人窒息。
唐宇浩擡眸看了顧瑤一眼，擠出一絲笑容說：“還是喝茶吧，你這茶葉不錯。”
這些小事，唐宇浩確實記不起了。不過都是因人而異，關於沈悅涵的每一件事，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最近工作太忙了，前些天還去了一趟非洲出差。”唐宇浩淡淡地說，目光落在窗邊的古箏上。
他記得這是顧婉的琴，從前經常邀請他和陸遠到這裏喫飯，每次都會彈上一曲。
那時候唐宇浩的工作很忙，每次喫飯都是姍姍來遲。可顧婉一直耐心等候，還會提早點好他喜歡的菜式。
說起來，從前他們四人經常一起小聚。自從顧婉失蹤以後，已經很久沒好好坐在一起喝茶聊天了。
“之前聽說你取消婚約的事，還以爲你最近的心情不太好。”顧瑤拿起茶壺斟茶，舉手投足之間盡是風情。
顧家和唐家的關係交好，顧婉一直有留意唐宇浩的事。對於沈悅涵先是與陸遠傳緋聞，然後取消婚約，她也挺意外的。
“沒錯，婚約取消了，悅涵也離開了公司。”唐宇浩坦白告知。
“是不是因爲與陸遠的那些？”顧瑤拉開抽屜取出了檀香，聽說能緩解疲勞，她特意進了一批。
她小心點燃，很快包間裏彌散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我不希望再提，以後會把精力和時間放在工作上。”唐宇浩小口喝着茶，眉頭輕蹙。
認識和唐宇浩這麼久，好像沒怎麼看他笑。尤其是顧婉失蹤以後，每次他們見面的時候，都會聊着聊着便嘆氣。
這個男人向來感情涼薄，顧瑤從沒看到有女人留在他的身邊超過半年。在她的眼中，像沈悅涵這麼平凡的女人根本配不上唐宇浩。
“你能想明白就好，以後一定會遇到更合適自己的女人。”顧瑤放下杯子，柔聲安撫說。
“這些事，還是順其自然吧。”唐宇浩含糊其辭，除了程助理以外，他不希望有太多人知道現在與沈悅涵的關係。
涼風習習，包間裏彌散着淡淡的檀香味。兩人沒有說話，就這麼喝着茶看窗外的風景。
不知過了多久，顧瑤突然問了一句：“對了，聽說子晴收到錄取通知書，但沒有報道。”
“沒錯，她不太願意到國外進修。”每次提及唐子晴的時候，他就會覺得頭疼。
“找個時間，我幫你勸勸子晴。”顧瑤主動提議說。
“子晴誰的說話也聽不進去，別管她了，年輕人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唐宇浩說話的時候，感覺口袋裏的手機在震動。
掏出一看，他發現聊天軟件上有沈悅涵發過來的信息。打開一看，全都是網上下載的搞怪表情包，全都是罵人的。
這個女人，還是那麼沒心沒肺。
想了想，唐宇浩回覆了一個微笑的表情。沈悅涵很久也沒有回覆，估計是故意撩了他又不說話。
“宇浩……你在看什麼？”顧婉還是第一次看到唐宇浩露出這種表情，脣角抿成一條線，上揚成好看的弧度。記憶中，這個男人不苟言笑，沉默寡言，這半年以來好像變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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