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每次驚濤駭浪結束之後，她累的精疲力竭時，趴在他的胸口。聞到的，依舊是小時候的味道。
肖賢清楚的記得，百年前他創造取自於易經歸藏的劍法的漫長歲月，他想爲沒落的道門和劍修做點什麼。可他自創的劍法反倒限制了他，和慕紫蘇的對戰中總是以失敗告終。
在這個信奉八部衆的世道里，肖賢出去講經佈道，都無人理會。出乎意料的是，慕紫蘇比肖賢對他口中的道，還要感興趣。
“既然道的特性是空的，虛的功用才最大。杯子如果不裝東西，他就可以裝任何東西。一旦裝了酒，就裝不了醋。你爲何同我比武時，要這麼在意氣息和招式的拿捏呢”
慕紫蘇的這話點透了肖賢。他也想過用無中生有，卻拿不準。慕紫蘇說沒什麼好拿不準的，慢慢試就知道了。於是肖賢拋開了所有的劍招和劍意，在同慕紫蘇的比武下，漸漸將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之道，將最初的八招，自在化出，演變成八八六十四招，再由六十四招，演化爲四千零九十五招，只餘一招未參透，可他放下了，便不再去參。
她平日喜歡撐着下巴聽他彈曲子，偷偷臨摹他的字，甚至能從他的劍法出解讀他的心意。他的慈悲，憐憫，孤寂。
後來她死了，他再沒用過那把孤劍。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一個像極了他的少年。
肖賢曾對義子們說，走正道，快樂而自由的活着。唯獨對謝道年說，爲天下渾其心，這是他對謝道年寄予的厚望，故傾囊相授，毫無私心。
可後來他發現，謝道年的執着，並非那把巨闕劍，而是對他自己
他迷戀肖賢的程度，甚至會模仿他，想成爲他。
謝道年也一直沒理解肖賢那句爲天下渾其心的意義所在。
善見城的一個女脩名爲三花。是她偷偷聽到唐韻和趙約羅說的話，尾隨她們尋到了謝道年。
在肖賢將殺死閻王時，三花看到謝道年像一灘爛泥般，躺在血泊中。
她聽到他最後的請求。
帶他回家。
本來謝道年就是強弩之末，若是他去親自殺閻王，定會神魂俱滅。如今他的仙骨被閻王抽走了一半，元嬰重度受損，他已經是一個沒有修爲的廢人了。
一夜醒來後，他發現自己四肢無法動彈，什麼都聽不到了，也什麼都看不到了。無論是喫飯還是喝水，都需要人喂。
幼年被母親的怨恨，被家族拋棄，讓他骨子裏就透着一股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的涼薄，後來自恃天賦極高，又變得冷傲，可打內心裏，只是一個寂寞的少年。
他曾經那麼驕傲，每個人都擔心他自尋短見。
可他們卻看到，他縱然風華不再，那雙彎起的桃花眼不再是攝人心魄的瀲灩，而是更加寧靜淡泊的笑，比任何時候都心安理得的笑。他最後拜託三花兩件事，封住他的大穴，讓他不需進食。這樣也省的麻煩別人許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