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再躍龍門 >第三十五章 隱藏的萬元戶
    九中秋季運動會成績斐然,不但接連破了本校多年塵封的紀錄,女子四百米的旗山縣紀錄也被打破,這在九中歷史上還是首次。這樣的成績,的確令姜校長高興,坐在主席臺上,他的腰板又使勁挺了挺。但是對破紀錄的奧妙,鄭春聲還是知道一些的。面對鄭春聲的發問,吳若水笑了:“王應威怎麼拿到男子跳遠第二名的,李芳怎麼拿到標槍第三名的,這些紀錄就怎麼破的,這不是八仙桌上放燈盞,明擺着的事麼。”

    鄭春聲說:“所以,這作弊也很有技巧,並不是每個人都得做得了的,必須有專業人士纔可幹這個。就拿王應威來說,你要是把尺子一下窩起五十六公分,給他測出一個七八米,那還不破縣紀錄。要是體育特長生還說得過去,就一個普通的學生,就是破了紀錄誰信?”

    吳若水恍然大悟:“老鄭所言有理,看來造假也得造得跟真的似的,叫人相信。”

    臺上,沙老師開始公佈各班排名,高三八最終排名第六,而排名最後的班級不出所料爲高三六班。

    每聽到本班的排名,班級學生都會鼓掌慶賀,當公佈高三六班排名第十時,高三六班的同學鼓掌最爲熱烈,引得同學們老師們轉頭注視。連主席臺上的姜校長金副校長都聽得出,六班的學生是在鼓倒掌,而班主任朱城臨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教務處主任陶志堯無奈地搖搖頭,沒有一點辦法。校團高官則是瞪大了眼睛,感到不可思議,六班的舉動太有勇氣了。

    最後公佈的獎項是精神文明獎,出人預料的是沙老師還同時公佈了一個新獎項:“高三八班榮獲本屆運動會特別獎,請上主席臺來領獎?”

    八班獲得特別獎,出乎肖文忠的預料,也出乎所有師生們的預料,不明白這個特殊獎是什麼獎。

    宋姣樂呵呵地上臺領獎,也感到有些意外,但不知特別在何處。

    吳新波也納悶,問薛麗平:“麗麗,咱哪裏特別了,怎麼還鬧個特別獎?這可不是來玩。”

    薛麗平也不清楚此獎項的來歷。隨後姜校長作了總結髮言,才知道特別獎的來歷。高三八班作爲複習班,認真對待運動會,組織新穎,成績較爲突出,讓全校師生看到了高三畢業班的拼搏精神。相比較來說,有些畢業班的精神狀態不是那麼足,態度也不是很正,體育畢竟是這樣,學習也是這樣,如果沒有一個良好的精神狀態,就很難取得勝利。

    姜校長如此一說,吳新波明白特別獎的意見,敢情是借到校服參加入場式的精彩打動了校長,而六班的破罐子破摔也讓姜校長很不滿意。吳新波心裏很高興,激動地對吳若水說:“一瓢,特別獎裏,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

    吳若水趕緊說:“算了吧,皮子,校長可沒說特別獎就是借校服的事,而是表揚咱班的精神狀態可嘉。只要咱班不挨校長的批評,咱就滿足了。”

    等姜校長髮表完熱情揚溢的講話之後,運動會正式結束。而就在姜校長講話之前,獲得特別獎的高三八班,也有幾個同學的精神狀態當好。

    “咱別去湊那個熱鬧吧,發獎也沒咱的份。”

    “對,乾脆回家得了。發獎不屬於運動會項目。”

    “走,下午不上課,明天照補不誤。”

    侯一山、范進忠、陳勝利、李洪發、劉武等幾人在宿舍裏沒有去參加運動會的閉幕式,他們幾個收拾好提包,中午飯也不喫,騎上自行車開溜。

    侯一山騎上那輛破自行車,無精打彩的。這輛自行車,果然是除鈴鐺不響,到處響。就是這樣的一輛自行車,還是當年的高中同學高強盛從收破爛的手裏淘換來的。三百塊錢的復讀費,也是高強盛替繳上的。侯一山當時對同學說,等他考上大學,畢業掙到錢,肯定還他。當時高強盛說:“有就還,沒有就算了。既然借給你,也沒打算你還。”

    正在想心事時,忽然聽得有屁驢子的響聲,回頭一看,一青年騎着摩托車追上來。

    “還是冒煙的棒!啥時咱也來上一輛,又快又省事。”侯一山不無羨慕。

    摩托的後座上有個葫蘆。青年騎的快,路又顛,葫蘆便從摩托車上掉下來。侯一山連喊兩聲,青年光知道騰雲駕霧,也未曾理會。

    “好的,咱撿着!不撿白不撿。”侯一山單手騎着破車,一手把葫蘆放在車大梁上,奔家而來。

    家,還是原來的家,槐樹嶺鎮侯家峪。侯一山把葫蘆放在天井的石磨上,提着高中生拿乾糧的標配——人造革包走進北屋。

    “咦,怎麼搞的?改朝換代了?”侯一山發覺不對,原先家裏熟悉的傢什都換樣了,似乎是大哥的傢什跑進母親的家裏,一臺十七吋的電視機就擺在桌子上。他一轉臉,這才發覺家裏的西屋門也被堵住了,一堵新牆把西屋從天井裏獨立出去。

    才一星期的時間,咋變化這麼大?走了二十年的家門,竟然走錯了。

    侯一山趕忙退出家門,拐進院子西側的閒園,家中的西屋竟然在西牆上開了一個門,真是獨立了。估計是聽到響聲,母親從新打開的門內走出來。

    甭問,人民內部矛盾又不可調和了。侯一山的大哥原來偏安西屋,一直耿耿於懷。蓋新屋的宅基地還一時批不下來。爲了能遷都北屋,大哥,尤其是大嫂,與父母鬧過多次。侯一山一看就明白了。自己的那間斗室在正北屋的最西頭,與天井相通的地方也被新牆隔開,進出只能走西邊閒園。

    如此變化,讓侯一山心情很煩燥,走進自個的斗室,長嘆一口氣:“唉,什麼嫂子。原來多好的大哥,她一來大哥就像不姓侯了。你們又不是沒錢,新蓋一套宅子不就完了吧,這簡直是成心找彆扭。一定要努力,考上大學。永不回來,眼不見,心不煩!”

    侯一山沒有忘記把放在天井石磨上的葫蘆抱回來。飯桌上,侯一山向母親講起撿葫蘆的經過,母親很高興,“明天你要是不上學,咱就可以包餃子喫,這葫蘆怪嫩的。”

    人逢煩事心不暢,大哥大嫂的作爲,讓侯一山情緒非常低落,也更加厭惡自己這個老家。現在的農村生活的確比前幾年好多了,農民不再單純是農民,可以經商,可以辦加工廠,手裏的錢多起來,萬元戶也走進山區農村家庭。

    侯一山的大哥侯敬山頭腦活絡,嫂子也很難幹,倆人種着五畝地,農忙時哥哥嫂子種些經濟作物,侯一山放學回家,父母的承包地先不管,也要讓侯一山去幫大哥幹活。一到農閒的時候,侯敬山就外出,不是經商,也不是進廠做工,村裏沒有人知道乾的啥活,他出去少則半個月,多則二十多天。每次回來之後,侯一山的嫂子就偷偷去銀行一趟,臉上喜滋滋的。今年過年的時候,和親戚喝酒,免不了要說些外面的熱鬧,眼饞在槐樹嶺鎮上做生意的誰誰,已經成爲萬元戶,跑東北販松莪的誰誰也成萬元戶,說起萬元戶,年齡相仿主親戚朋友臉上皆露出羨慕加嫉妒的神色。萬元戶,這在農村裏哪還了得?有幾千塊錢存款的親戚朋友已經自我感覺是大款了,對於萬元戶只能是過過嘴癮,多喝一杯酒說些不服氣的醉話罷了。但是到了侯敬山的嘴裏,侯敬山卻道:“不就是一個萬元戶嗎,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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