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再躍龍門 >第六十四章 不得開夜車
    其實,九中歷來有學生組織元旦晚會的習俗,元旦來臨之際,各個班級向學生們收一些贊助費,自行組織一臺晚會。有些文藝活躍分子,不但在本班演出,也可以自行去外班演出,像這些時髦的霹靂舞,盧波濤這樣的活躍分子,即便不去外班,外班也會通過各種關係專門來請,算是特邀,藉此提升元旦晚會的檔次。

    往年,各個班級,包括高三各年級,都搞一臺晚會,但是今年卻成了例外,高三年級不再組織元旦晚會。所以,當劉武問起這個事,薛麗平說:“這事不是咱們班主任決定的,聽說是姜校長統一要求的,所有畢業班都不能搞元旦晚會,一是爲廣大學生着想,節約學生的開支;二是讓大家集中精力複習,爭取明年高考有個好的成績。”

    范進忠聞聽,頗是不滿:“事是這麼事,意思卻不是這麼個意思,搞元旦晚會,花錢我們花得痛快,心甘情願。要是炒個菜啥,和姜蔥蒜有關,咱自己花錢自己辦晚會,關姜啥事?”

    吳若水也說:“胳膊擰不過大腿,咱們也只好猴哥看戲,乾瞪眼了。”

    劉武笑了:“侯一山看戲,乾瞪眼。”

    既然有這個規定,別的畢業班也沒有弄元旦晚會,同學們也只有發牢騷完事,該上自己還得上自習,但是心卻隨着吳新波和盧波濤跑向高一高二的年級。

    晚自習之後,元旦晚會及時結束,一些意猶未盡的同學,偷偷跑到校外,去錄像廳過癮。

    滿滿的校園裏,只有高三畢業班的教室裏,依然燈火點點。停電之後,是白色的蠟燭在支撐。課桌上,是蠟燭的淚;試題上,應該算是鋼筆的血。元旦晚會可以不舉辦,但是馬上要到來的期末考試卻不能不考,晚自習之後,不少同學自覺留下來加班。至於加班的效果如何倒在其次,關鍵是求得心理安慰,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嘛。

    高三八班的教室裏,仍然有人在挑燈夜戰。

    “什麼味?嗐,誰燒頭髮了?”吳若水一扭頭,見吳新波的腦袋一點一點的,雞啄米似的在打盹,只要頭往下一低,就讓蠟燭燒一下。

    “喂,快成禿子了。沒有這個功夫就別來開夜車。皮子,你看晚會的勁頭哪去了?放在高二五沒帶回來吧?”吳若水拍拍吳新波,“快點,你這皮子都燒焦了,回去睡覺吧。可別在這裏唱戲的轉圈圈,走過場了,把蠟燭省下來給我用吧,我考上大學也會記着你的好。”

    “回去吧,快回去吧,別癩蛤蟆墊桌腿,硬撐。別以爲熬了夜就是學習,這又不是給地主扛活的,得來實在的纔行。”鄭春聲手不停,嘴不閒。

    吳新波眨巴眨巴眼,揚起臉來往四周看一圈,真的打不起精神來,只好拔腚。吳新波走沒兩分鐘上,樓下傳來清晰的撒尿聲,在寒冷的冬夜,格外響亮。

    “這傢伙真是褲腰帶沒眼,記不住,又在給地球加油。嫌地球轉的慢是咋的?”吳若水對鄭春聲說。

    同在加班的李芳、宋姣,似乎專心致志,既沒有聽到教室外清脆的聲音,也沒有注意到吳若水他們的閒聊。這個時候,雖然自己不想加班,但看到別人在加班,總覺得會被他人甩開一大截,爲了求得心理上的安慰,也只好被迫加班複習。儘管八班的加強隊伍裏,一向沒有女生參與的,這幾天則有些不同。

    做題的,看書的,也不乏有想心事的,一個個被燭光放大了的身影,投射在後牆上。

    眼看半夜十一點半了,宋姣和李芳率先離開教室,回宿舍休息。幾個男生仍在相互較勁。吳若水與鄭春聲也是在硬撐,按照慣例最後離開教室。

    吳若水的功夫了得,躺下沒十分鐘,已經是鼾聲大作,足令吳新波、鄭春聲望塵莫及。這的確是效率問題。

    然而,白天的課堂上,呈一片臥倒之狀,令老師哭笑不得。

    高三八班的課堂睡覺率很高,七班、九班以及加強班十班也不例外。卓越替金若燦給十班上完數學課之後,直接來到金若燦辦公室。

    金若燦爲高三十班的數學課老師,只是掛名而已,有他的同學卓越,金若燦自然樂得輕快。當卓越抱着備課本夾着一摞數學習題來到金若燦辦公室時,金若燦副校長正在喝大茶,見卓越進來,金副校長有些意外,趕緊給卓越倒上一杯水,說:“嗯,下課了?我剛開完會,快坐下歇歇。嗯,老是叫你替我上課,真有點不好意思。來,喝口水。”

    其實金若燦啥活也沒幹,這樣說只是面子上好看罷了。但是卓越也不關心這個,只要能讓學生成績提高,最後考上大學,就是他最大的滿足。

    卓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對金若燦說:“老金,我得跟你說個正事。”

    一聽卓越又要說事,金若燦頭就有點大,他挺怵頭這個老同學,看見啥不順心的就想提意見,不過不管卓越提啥意見,都是爲了學生着想,從不是爲了自己。

    此前因爲收自行車管理費的事,經過金若燦的軟磨硬泡,也正趕上印刷廠的效益持續收好,姜校長非常高興,也就認同金副校長的說法:現在印刷廠這麼掙錢,就不要再盯着學生口袋裏的那點錢了,畢竟學習上的費用還是源源不斷地收。

    現在卓越又來說事,金若燦擡起頭來,看着卓越:“嗯,老卓,啥事又惹着你了?”

    卓越說:“不是啥事惹着我了,而是學生的事。我發覺最近這幾天學生上課睡覺太嚴重,不是一個班兩個班的現象,現在的畢業班都有這個現象。這可不太好,我瞭解了一下,原來是晚自習之後,好多學生自願加班點上蠟燭學習,晚上睡不好,白天上課自然就打盹睡覺。這樣一來,白天學不好,晚上效率差,到最後影響整個高考成績。”

    金若燦聽卓越如此一說,心放下來:“嗯,這個事啊,我也有所覺察,不過沒想到這麼嚴重。嗯,老卓,這個醒你提得好,我抓緊安排一下教務處,嚴禁晚自習之後學生再加班。”

    於是,金若燦找來陶主任任商量,最後決定:晚上一律不得開夜車,熄燈後馬上回宿舍睡覺,以保證白天上課的效率,決不能得不償失。晚自習之後,由金副校長和陶主任親自查夜。

    規定屬於規定,臨近考試,誰還理什麼規(龜)定瞎(蝦)定。國家規定不招收復習生,他們還是來了。國家一再關“後門”,後門卻越來越多,越開越大。他們清楚,有些班級沒在學校規定的時間內舉辦元旦晚會,學校不也沒有管的嗎?

    吳若水與鄭春聲、侯一山、吳新波、劉武習慣性地走進教室。屁股還沒坐穩,手電一閃,傳來金若燦令人不快的聲音:“咱怎麼說不說的就是不聽!有這精神很好,可是晚上熬一兩個時,白天耽誤一天,合算嗎?快回去!趕緊回去睡覺。”

    幾個學生不想回去,精神頭剛上來,回去也一進無法入睡。

    “回去吧,回去吧,光白天就差不多了,別再熬燈費油了。”見學生不動窩,陶主任也附合着。

    眼見校領導在教室門口盯着,學生們沒有辦法,只好吹滅蠟燭,返回宿舍。金若燦不顧冬夜的寒冷,又和陶志堯向九班、十班的教室走去。

    “想多學點,心情可以理解,事是這麼個事,意思卻不是這麼個意思,都被金大牙攆回來了吧。別老在上邊裝能的。”范進忠摸着摩擦係數不斷增大的光頭在看熱鬧。

    “範舉,你是看熱鬧的不怕事大,一有幸災樂鍋(禍)的事就屬你痛快。”侯一山故意說成幸災樂鍋。

    “範舉啊範舉,你可是丈八的房子丈九的菩薩,淨伸出頭來說天話!”被校領導攆了回來,吳若水也有些不大痛快。

    “操,學點習也不讓,要不是你們已經吹滅了蠟燭想走,我可是光棍我……”劉武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宿舍門口有人斥責:“嚷嚷啥?趕快睡,保證明天的上課。在宿舍裏光拉呱不睡覺,還不如去教室裏複習呢。”

    沒想到,金若燦沒去九班十班檢查,竟然隨後跟進來:“等會把電燈關死,趕緊休息。”

    “校長,沒有拉盒。”有人說。

    “拉盒叫人偷走了。”角落裏,又有一個學生回答。

    金副校長懶得再搭茬,他清楚,在夜晚中這夥複習生更不好惹,別給自己找難看。副校長也只好在冷風中等待,等待學生休息,雖然凍得直縮脖子。

    宿舍裏一下子靜下來。

    “大牙走了沒有,我得出去放放水,要是半夜出來放水肯定把水箱凍壞。這玩藝凍壞了上哪裏修去?”范進忠忍不住問了一聲。沒有接茬的,看來金副校長走了。

    於是,范進忠披件衣服溜出來,往宿舍門口一站就撒尿。其實,宿舍的同學都這樣,那門口的騷味可不是一個人兩個人的功勞。

    “既然大家都這樣,咱也不好搞個人主義,更不能壞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嗎。”范進忠像是自言自語,也像是向舍友解釋。

    “我還以爲你範舉讓哪個女同學給抓去了呢。剛要打算去救你。”劉武也出來撒尿。

    “趕緊的吧,我那水龍頭險些凍壞。太冷了。”

    范進忠趕緊回到宿舍,看見唐大通正趁機扒着窗戶往後面女生宿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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