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映雪一把推開他,將身旁博古架上的花瓶砸在地上,彎腰撿起一片橫在自己脖子上。“要麼你就滾開,要麼就替我收屍。”她冷冷的說,嘴脣在不斷的顫抖。
南宮喆見她表情決絕,知道她真的能幹出慘烈的事情,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好,本宮暫且不逼你,你千萬別衝動。”
“滾出去,我要一個人待着!”她說。見他沒反應,她將花瓶碎片割在自己脖子上,瞬間,雪白的皮膚流出細細的血痕。
“我走!我走!你別衝動!我去給你找大夫!”說完,他退出房間。
封映雪聽他走遠,趕緊把門打開跑出去。可剛踏出門檻,她便傻了眼。她發現自己似乎被囚禁在一座樓閣的高層。狹窄的走廊裏站滿了侍衛。半人高的木質憑欄下面,俯瞰到的,是大半個太子府。
要想自由,就只有從這裏跳下去。一個聲音在心裏響起。跳下去,要麼就是徹底死去,要麼就是回到她原來的地方。
她站在秋風中,看着憑欄下的景象,一隻腳幾乎踏上了憑欄。
“答應我,乖乖等我回來,別再從我眼前消失。”
這個熟悉的聲音彷彿再一次響在耳邊。她放下腳,默默的退了回去。
就算要走,也不能是現在。
太醫被封映雪關在門外。任憑南宮喆如何勸說,她就是不開門。
脖子上的傷她自己清楚,並無大礙。
她知道自己目前最兇險的處境是什麼。
在這樣的時代,這次無論她是否能保全自己的清白,出去以後,在世人眼裏,她也是污濁不堪的了。
不過即便如此,她也要拼死守住自己。不爲別人,就爲她封映雪自己。爲她吃了二十多年的21世紀的飯。
她要讓這些古代的男混蛋們看看女人的底線和尊嚴。
“殿下,她還是不肯喫東西,連茶水都沒動過。”
看着侍女原封不動端回來的餐盤,南宮喆心急如焚。
兩天了,這個女人滴水不進,將自己關在房裏,用花瓶碎片當武器拒絕任何人的靠近,她到底想怎麼樣?
他什麼樣的女人都沾染過,卻從來沒見識過如此剛烈的。
難道,她爲了王叔,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嗎?
太子妃梁玲玉低眉順眼的站在一旁,他看着甚是煩心。
“你這個太子妃,除了低頭不語,什麼都不會嗎?”說完,嫌棄的瞥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推開門,昏暗的屋子裏悄無聲息。梁玲玉端着餐盤走進去,環顧四周,找了好久,纔看見蜷縮在黑暗角落裏的一個小小的身影。
她走到桌邊點亮燭火,看清了那張木然的臉。
不否認,這女孩是美麗的。雖然兩天兩夜的絕食和廢寢,使得面容憔悴,神情呆滯。但依稀還是能看出,她此刻周身散發出的叛逆與堅強。就像一朵在寒風凜冽中依舊傲然挺立的薔薇。
梁玲玉走到她面前,蹲下去,將餐盤裏的飯菜鋪在她眼前。
“多少喫一點吧。再這樣下去,你快熬不住了。”梁玲玉說。
“我知道,你是在等襄王殿下。可他是不會來了。”梁玲玉語帶同情的說:“此事太子殿下是得到皇上的首肯,才能做到這一步的。襄王殿下,是不能違抗聖意的。”
封映雪不做聲。
“況且女子名節最爲要緊。太子殿下已經放出風去,說你已經成了他的人。所以……你別再等了。襄王,不會來了。”太子妃自顧自的說道。
封映雪依舊不說話。只是漠然的看着她。像在看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
“你不如,就從了太子殿下吧。我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歡你。他從沒有爲一個女子像現在這般瘋狂過。或許,你就是他一直在尋找的人。”
啊呸,竟然這麼會爲一個花心的男人找藉口,這女的簡直牛批。
“你是他什麼人?”封映雪實在忍不住,好奇的輕聲問道。
“我……我是太子妃。”
“你一點都不喜歡他。”封映雪冷冷的說。
這句話讓太子妃大驚失色,心虛的說:“我怎麼可能不喜歡殿下呢?我是他的妻子啊!”
“自欺欺人。”封映雪說完,便又看向桌上的燭火。
“你這姑娘好狡猾。明明是在說你,怎麼會扯到我頭上?”梁玲玉漲紅着臉羞憤的辯駁道。
“帶着你的東西出去吧。我需要安靜。”封映雪說話已經非常喫力。她真的不想再一遍遍應付那些勸飯的人。
“爲了一個註定會放棄你的男子這樣守節,值得嗎?”
這句話,終於讓封映雪心底積壓的怨憤徹底爆發。“爲什麼非要爲一個男人守節?我就不能爲了我自己嗎?做女人,非得活得這麼卑賤嗎?”
這句話吼完,她已經用盡全力,腦子裏嗡嗡響,軟軟的癱在角落裏。
梁玲玉呆呆的看着她,麻木的內心,像是被尖銳的東西狠狠刺了一下。
卑賤?身爲太子妃的她,頭一次聽別人說,自己活得卑賤。
熬過了第三天,封映雪終於把自己熬躺下了。不喫不喝不睡,她的身體被她逼到了絕境。
雖然她已經感覺不到飢餓和乾渴了。但她覺得自己,輕薄脆弱的像一張紙。能被人輕易撕碎。
但她並不怕南宮喆來侵犯她。因爲她心裏有數,自己現在這個狀態,稍微動一動,便會立刻斷氣的。
或許再過一天,她就能昇天了。這種感覺也不賴。
所有感官都在退化,唯獨聽覺似乎比以往靈敏許多。她發現,太子府從早上開始,便多了很多人。她還聽見太子與一個陌生男人,站在她的房門口竊竊私語了好一陣子。
“算算日程,他人大概已經到京口了,會不會來,就看今日了。”那個男人說。
“反正本宮都已經做足了準備。這麼多御林軍神箭手,還有金吾衛死侍守在這兒,本宮就不信他敢來。”太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