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映雪中了邪一般,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南宮羨臉上終於露出釋然的表情,將她擁入懷中。
她聽見他胸膛裏沉重有力的心跳聲。覺得感動,也隱約覺得害怕。
喫完了早午飯。封映雪對南宮羨說道:“我知道你這幾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去忙吧。我不生氣了。”
南宮羨卻很堅決的說道:“不去了,今日只陪你。你有什麼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嗎?”
她仔細想了想,說道:“我想去看看長江。”
“好,我帶你去。”
第一次坐上高頭大馬,封映雪心裏都慌死了。好在南宮羨在身後摟着她,才讓一路上大驚小怪的她不至於從馬背上晃下去。
經過這一路,她覺得還是馬車更適合她。電視裏什麼“紅塵作伴,瀟瀟灑灑,策馬奔騰共享人世繁華”,都是騙人滴。隔夜飯都快顛出來了,還瀟灑個屁啊!
可她啥也不能抱怨。因爲在臨走之前,南宮羨是叫人備了馬車的。是她自己非要嘴欠,說:“人家還沒騎過馬呢。”
主要是在她看來,南宮羨騎在馬上的樣子太帥了,她就下意識的認爲,自己也可以這麼帥……可見“下意識”這東西有時候是很坑爹的。
到了江邊,南宮羨將她抱下馬,她腿肚子都在發抖,可還得假裝優雅。自己裝的x,跪着也要裝下去。
南宮羨早看出她的逞強,摟着她的肩膀,讓她幾乎賴在自己身上走。
當看到像玉帶一般橫在眼前的滾滾江水時,封映雪立刻精神了起來。她小跑到江岸旁,面對着曾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如今又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地方,心裏漸漸潮溼。
她看了看身旁的南宮羨,一股強烈的衝動涌上來,她忽然很想告訴他,這裏是她的家,是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一年前的現在,她還跟爸爸在這裏釣魚,和媽媽在這裏散步,看貨船來往奔忙。她很想告訴他,她想要回家,想要陪在爸爸媽媽身邊。如果可以,她一定會回去的!
“夫君……”她喊了一句。
他笑的溫潤如玉。“我在呢。”
“我……”
“怎麼了?”
“我是想說,人這一生,變幻莫測,倘若……倘若有一天,我不在你身邊,你……你也要好好的生活。”想要說的話被壓縮成了這樣,可她還是說的戰戰兢兢。
他的笑容隱去,一臉認真的說道:“我不會讓你從我身邊消失。這樣的事,我承受一次就夠了。”
她心裏被狠狠的刺痛了一下。看着他倔強的表情,她向他靠近一步,伸手抱住了他。
“怎麼做纔是對的?萬能的神啊,你教教我吧!”一個聲音在她心底吶喊。
江水在腳下流逝,岸邊漕運碼頭上的人們和船隻都還在不斷奔忙。這情形,恍如隔世。
這一個下午,他兩就在江岸邊度過。走一走,又歇一歇。漫無目的,卻難得的輕鬆愜意。印象中,這是兩人頭一次單獨外出。都知道這個機會短暫又珍貴,所以彼此都興致勃勃的說了很多話。
南宮羨說了許多自己在南疆時的事情。避開了那些血腥的沙場經歷,多是些日常瑣事。
nbsp;比如說他去南疆時,剛開始喫不慣那裏的食物,瘦成了皮包骨。
比如說他在南疆的一次打獵時,不小心射中一隻黑熊。結果被黑熊追殺了一下午,差點沒命。
再比如他第一次下水游泳是十歲時,方雹教會的。那時候南越與更南方的強國哈羅巴忽然結盟,向對方租借了戰船,從西南岸的海域入侵我朝。當時只有十歲的南宮羨,不得不在開戰前,臨時抱佛腳,學會了游泳。以便於萬一海戰落水後,有能力逃生……
封映雪知道,他是想讓自己多瞭解他一些。可他說的漫不經心,她卻越聽越覺得心疼。他的童年和少年,確實是太少的甜,太多的苦了。
她也很想對他說她從小到大的經歷。可她不知道,要怎麼說,才能讓這個比自己早生了一千多年的人,瞭解什麼是遊戲機,什麼是二次元,什麼是互聯網……
這些曾經充斥在她生活裏的東西,她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與他分享。
這真是一件令人掃興的事情。
走着走着,他發現她看着自己的臉,入神的發呆。便問道:“你在想什麼?”
她笑着說:“我在想,你要是生活在一千多年後,一定也是個流量小鮮肉吧。”
“流量?鮮肉?我不明白你說的這些。”
他一臉疑惑的表情,看上去有着難得的蠢萌。
“你不明白就對了。”她笑着,掩飾心中的悸動。
忽然間,一個聲音在心裏響起——“等你回去了,縱使滿世界的花美男、小鮮肉、雅痞、帥大叔,你到死也不會有機會,再看一眼身旁這個男人的臉。”
她甩了甩自己的頭,想要把這個聲音帶來的憂鬱甩出腦子。
逛到快傍晚,兩人看中一家江鮮酒樓走進去。
店小二是個伶俐的小夥子,看到南宮羨與封映雪氣度非凡,心生敬慕,將兩人安排在可以一覽江景的窗邊。
“客官想喫什麼?咱們店裏的長江三鮮,是京城一絕。”
“你想喫什麼?”南宮羨徵求封映雪的意見。
“長江三鮮,說的是河豚,鰣魚和刀魚嗎?”
“正是!夫人看來也是個講究人啊!”店小二嘴甜的說。
“鰣魚和刀魚沒喫過。不如試試?”她又反過來問南宮羨。
“好。”他笑着答應。
“那就鰣魚刀魚各來一份。你們家廚子怎麼做最拿手就怎麼來。”她對店小二說。
“好嘞!”
兩人又點了兩個青菜,一個湯,兩份白米飯。
店小二這才跑下樓去下菜。
兩人一邊喝茶,一邊看着江水漸漸被暮色籠罩。
“怎麼你還喫過河豚?”南宮羨有些好奇的問。
“沒有。”她笑了起來。“我是怕死,又不好意思說罷了。”
他一愣,便大笑起來。封映雪還是頭一次見他笑得如此開懷。
“你這是在嘲笑我嗎?”她佯裝生氣的瞪着他。
“沒有,只覺得你甚是可愛。”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