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封映雪看着南宮羨的領口,用根本不像她自己的聲音,說了句:“我們,就此分開吧。”
她沒有等到他的回答,半晌,她擡起頭,迎上他茫然的臉。
“你是不是還在怪我,上次那樣傷害你?”他木然的問。“那是我氣瘋了,纔會那麼不理智。你能不能原諒我?”
“不是的。”她搖頭,故作鎮定。心裏卻像被刀割一般疼痛。
他眼睛裏閃爍出慌亂的神色。“那是爲什麼?我若哪裏做的不對,你就對我說,我一定會改。”
她搖頭:“沒有,你沒有做錯。”
他的臉慢慢冷下去,鬆開她的手,皺眉問道:“你有了別人?是那個韓逸嗎?或者說……是潘竹青?”
她還沒來得及否認,他便追問道:“那剛纔,你跟我……又算什麼?”
“我沒有別人。”她重重的說道。
他的臉上,這才又恢復一些人色。
可她之後說出的一句話,卻讓他徹底的,陷入了絕望。
她說:“如果你看不見了,會成爲我的拖累。我想要一個健康的夫君。”
這句話說出之後,她心裏一個聲音在說——“封映雪你是魔鬼嗎?你怎麼能,對着他說出這樣的話?”
他看着她的眼睛,漸漸空洞下去,眸子裏的星辰,都像被烏雲擦去。
他的臉上最後一點血色也消失了。
她知道,自己徹底的失去了他。
“他活着纔是最重要的。”心裏的另一個聲音在說。
屋子裏繾綣纏綿的餘溫瞬間冷下去,很久很久,兩人都沒有開口再說一句話。他就像雕塑一般看着她。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天色徹底的暗下去。
他動了動身子,站起來,從她身旁走過。“打擾了。”他說,最後打開門,走進風雪中去。
封映雪獨自坐在黑暗中,身後敞開的門,讓風雪如破城而入的敵軍,將她的身心蠶食殆盡。
不知坐了多久,身後忽然想起急促的腳步聲。她心裏忽然一陣死灰復燃般的驚喜,回過頭,就見到潘朗月站在門口看着她。
心,又一次跌落下去。她轉回頭,看着地面,無聲無息。
“你坐這兒幹嘛呢?”潘朗月走進來,蹲在她身邊,一臉困惑的看着她問。
“你知道心碎了是什麼感覺嗎?”她說着,麻木的臉上滑下一行淚水。
潘朗月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她的側臉。
“原來,用刀子去捅別人的心,自己也會這麼痛的……”她又像自言自語一般說道。
他雖然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卻被她渾身散發的悲傷所震撼。將自己的棉袍脫下來,裹在她微微發抖的身上。
又不知過了多久,潘朗月才輕聲對她說:“該回家了,大伯要擔心了。”
站起身,失魂落魄的朝宮外走。回到馬車上時,潘朗星發現她緊握着的手有些不對勁。仔細一看,竟在流血。
“你手怎麼了?”他大聲問道。
她麻木的伸出
手,攤開一看,那副耳環,已經將她的手掌心扎的滿是鮮血。
魏子軒和聶蕭越來越擔心,從傍晚便在王府門外等着。
直到亥時,風雪已經大到讓人看不清道路時,才隱約看到一個身影,牽着馬朝他們走來。
兩人一眼就認出了南宮羨。
魏子軒跑着迎上去,就看見他一身的雪,頭髮和臉都是溼的。上面還結着細碎的冰凝。
“王爺,您沒事吧?”敏感的聶蕭看出他臉色非同尋常,小心的問。
他不說話,也不看他倆,只是將馬丟給了魏子軒,便沉默着走進王府。
大雪中,王府的一切看起來是那麼的陌生。原本南宮羨眼裏的黑白灰,變成了一片白慘慘的光景。
路過鞦韆架,厚厚的積雪,已經讓它無法再隨風擺動。
他默默的走過去,伸手握住鞦韆的繩索,一把將它生生扯斷,丟棄在雪地裏。
聶蕭跟子軒看到這一幕,大概猜到了原因。但都不敢開口去問,只敢遠遠的跟着他。
只見他一路走向浴池的方向,他倆也不明就裏的跟過去。
他穿着所有衣裳,一步步走進浴池,最後抱膝坐在裏面。龍嘴裏開始吐出熱氣騰騰的水。他的臉,在霧氣中若隱若現,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氣。
熱水漫過腳踝,漫過膝蓋,漫過胸口,他從心底到筋骨皮肉都依然感到無法承受的冷。他咬着牙,在水裏微微發抖。
那句話迴響在耳邊——“我們就此分開吧,你會成爲我的拖累,我想要的是一位健康的夫君。”
眼前的水面彷彿變成一個巨大的漩渦,他閉上眼,一頭栽進去……
浴池的霧氣太濃,魏子軒和聶蕭過了好一會兒,才發現他的身影不見了。
聶蕭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魏子軒已經瘋了一般衝過去,將已經昏迷的南宮羨從水裏拉上來。
馬車開到丞相府門口,潘竹青正打着傘站在門外等着。
封映雪走下馬車,對潘家兄弟道了告別,便往潘竹青的方向走。
潘竹青剛要開口說些什麼,就見她眼睛看着地面,丟了魂一般,飄出一句:“希望你遵守承諾。”說完,繞過他,走進家門。
卓若蘭不知從哪裏得知南宮羨病倒的消息,從客棧一路飛奔到襄王府。
看見南宮羨安靜的躺在牀榻上,雙眼緊閉,臉色慘白,連嘴脣都毫無血色,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王爺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會弄成這個樣子啊?”
“昨晚王爺冒雪從宮裏回來,受了風寒。”聶蕭回道。
“大夫來過了嗎?”卓若蘭問。
“來過了。丫鬟們在煎藥,一會兒就送來。”聶蕭道。
卓若蘭來到牀邊,看着自己朝思暮想,刻在骨子裏的心上人,說道:“你們都去忙吧,這裏交給我就行了。我會照顧好王爺的。”
聶蕭苦澀的笑了笑,便打算往外走。
可魏子軒卻揚着下巴、抱着胳膊,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你不走嗎?”聶蕭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