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依你。”他揉着她的頭髮,笑着說。
“夫君,我覺得你的名字很好聽,是誰給你取的?先帝還是你母妃?”
他將臉靠在她頭上,聽到這個問題,愣了半晌,才說道:“都不是,你覺得好聽嗎?”
“是啊,挺特別的。”她沒心沒肺的說。
“我的名字,是我祖母,也就是已故的太皇太后取的。”
她漸漸聽出他語氣中有些不自然,擡起頭,看着他的臉,果然在他眼裏看到了沒來得及收回的陰鬱。
“你不喜歡你的名字呀?”她問道。
“沒什麼喜不喜歡,都叫了這麼久,已經習慣了。而且既然你喜歡,那便是好名字。”他帶着淡然的微笑,說道。
“這名字,有什麼意思嗎?”她笑不出來了,看着他此刻的表情,心裏某些地方正在隱隱作痛。
“沒什麼特別的意思,無非就是希望我今後人人稱羨吧。”
她知道再問,也不會在他這裏得到答案,便暫時放下了這個疑惑。
卸貨之後的第一個夜晚,她還有些不習慣,總是要弓着身子睡,像是面前還挺着一個巨大的球。
他卻在睡夢中很執着的一次次將她摟回自己懷裏。
第二日一早,府裏便迎來了道賀的客人。
南宮羨不得不暫時放映雪一個人在屋裏呆着,自己去接待客人們。
映雪覺得自己總躺着,有些悶。便穿起衣裳,走出門去。
秋天的早晨,日頭爽利,叫人心情舒暢。
走到花園裏時,遠遠就看見韓逸正坐在石凳上看書。
她走過去,他擡頭看到她時,冰涼的眸子倏然一亮,可那亮光又迅速消失。
“忽然看你這麼單薄,倒有些不習慣了。”他語氣輕鬆的調侃道。
“我也不太習慣,總想扶着腰走路。”她站在銀杏樹旁,陽光將她的笑容照得格外明麗動人。
“當母親的感覺怎麼樣?”他將手裏的書放在一邊,映雪這才發現,他看的是自己翻譯的那本日誌。
“還沒太大差別。有乳母她們全程看護,我這個當媽的,好像是租來的一樣。”她笑着說。
“這很正常。在這個時代,作爲王的女人,唯一的責任就是保持美麗和鮮活。讓你的王,賞心悅目。”他也很難得的笑了,略帶調侃的說着。
這句不經意的話,正好說中了映雪的心。既然知道,她對於南宮羨來說,是如此特殊。她覺得自己確實應該爲了他,維持好自己的狀態。衰老誰都不可避免,可她要努力的讓衰老變得慢一些。
“韓逸,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請說。”
“羨這個字,有什麼特殊含義嗎?”她坐在他鄰近的凳子上,問道。
他轉頭看着她的側臉,問道:“你指的是王爺的名字?”
她點點頭。
他嘴角牽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隨即,淡然的說道:“這個名字,你可以理解
爲人人稱羨,也可以理解爲……多餘。”
她臉上的明媚,瞬間就被一掃而空。震驚的看着韓逸,半晌才激動的說道:“多餘?我一天都離不開的人,怎麼就多餘了呢?我發現,這些人怎麼就這麼會糟踐人呢?”
和煦的秋陽,忽然變得很冷。她眼中不知不覺蓄起了熱氣。真的很難想象,她最愛的那個人,竟從尚未出生,便開始遭受這個世界滿滿的惡意。
“而且榮妃出生很一般,母家幫不上任何忙。榮妃死後,更是徹底從人們視線裏消失。所以你的襄王,真的是從六歲開始,便獨自對抗這個世界。”韓逸繼續說道。
“以後他有我,無論怎樣,我都會守在他身邊。”她柔弱的聲音裏,充滿力量。
他忽然停滯了片刻,隨即說道:“你這句話,有人曾經也說過。”
“是嗎?誰啊?”
“我娘。”不知爲何,提到母親,他的表情又恢復了涼薄。
“她……還好嗎?”映雪小心翼翼的問。
“她不好。她背棄了我父親,也拋下了我。”他轉頭看向她的眼睛,冷冷的說:“她是我在這個世上,最討厭的人。”
她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接話了。
半晌,她才弱弱的安慰了一句:“你母親會不會是有什麼苦衷呢?一個女人,失去了丈夫的庇護,在這個時代,想必是很難的吧。”
“你如果親眼見過我的父親,知道他是如何深愛我的母親,就不會輕易的爲她說出苦衷二字。”他神情淡然的說道。
又沉默了半晌,她才問道:“你打算,爲你父親平反嗎?”
“我不知道。但我覺得,如果不能爲他做點什麼便一走了之,我就不配做人。”
她看着他的側臉,在他一向雲淡風輕的表情裏,看到了少見的認真和堅持。“這是一條很難的路,可能你用盡一生,也未必能換來你想要的結果。”她善意的提醒道。
“我明白,或許這就是我的命。我可憐的父親,是這個世上最溫厚最善良的人。如果連我都放棄他了,他就真像泡沫一般,徹底消失了。”他聲音很低沉,眸光裏有搖搖欲碎的東西。
“我記得,你還說過你在這世上了無牽掛。可是生而爲人,怎麼可能做到無牽無掛呢?”她輕聲說道。
他笑了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片刻後,他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問道:“對了,你昨天生孩子的時候,有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
“你是指什麼特別的事情?”她不解的問。
他拿起手邊的日誌,翻到某一頁,擺在她眼前。“你看看,這是最近兩年,行星碎片接近咱們這片領空的日期。這是你自己圈出來的,你都沒注意嗎?”
她拿在手裏一看,頓時目瞪口呆,半晌才支支吾吾的說道:“昨……昨天……”
“所以我才那麼問你。”他回道。
她陷入了驚懼中,臉色慘白,很久纔回過神來,對韓逸說:“我昨天,好像真的有穿越回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