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有個人家,咱們去討點水喝。”潘朗星對已經快要被渴死的何鷺兒說道。
“好,快去。”何鷺兒這纔來了精神,在馬背上坐直了身子。
潘朗星牽着馬,沿着山路走下去,離那座屋子越來越近。
走到屋子的籬笆前,他放下馬繩,將何鷺兒扶下馬。兩人一前一後走進院子。
屋子裏的人似乎看到了院子裏的動靜,打開門走出來。
“你們找誰?”一個年輕農夫站在門口問道。
“打擾了,我倆是過路人,想向您討口水喝。”潘朗星客客氣氣的說道。
何鷺兒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在她印象中,從未見過他的這一面。
“好,你們等等。”那農夫走進屋子。
沒多久,一個抱着孩子的年輕農婦從屋裏走出來,對着潘朗星便喊:“二少爺!竟然是你!”
潘朗星望過去,可表情有些迷茫。
那農婦抱着孩子跑到他面前,指着自己的臉,激動的說道:“我是慕言啊!你不認得我了嗎?”
潘朗星又仔仔細細的觀察了片刻,最後表情鬆動,像是想起來了。“慕言。你……你怎麼會在這兒?你當初,被你爹抓回去了不是嗎?”
“是啊,可我又逃出來了!”慕言頗爲得意的說。
那農夫已經端了兩碗水走過來。慕言向他介紹道:“這位就是我跟你說過,對我有恩的那位潘二少爺!當初若不是他帶着我逃跑,我就被我爹嫁給人家做妾了!”
“原來就是您啊!真是失敬了!”那農夫放下碗,非要將潘朗星與何鷺兒請進屋子。
他倆恭敬不如從命,在屋子裏休息了片刻,與慕言夫婦隨便閒聊了幾句。
“這位是夫人吧?夫人可真美,你倆是簡直天造地設的一對兒!”慕言看着何鷺兒誇讚道。
“誰跟他是一對兒?”
“誰跟她是一對兒?”
潘朗星與何鷺兒異口同聲的說道。
走出慕言家,何鷺兒騎在馬上,笑着說:“你看看,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種人。”
“你別一副很瞭解我的樣子,我告訴你,我心裏,可陰暗着呢。”潘朗星牽着馬,邊走邊說。
“嘁。”
映雪如約來到貢院街,秦月如和金香蓮竟然真的達成共識,決定將兩家店合二爲一。
這其實是映雪沒料到的結果。她本以爲,她倆最好的結果,便是有一個人,轉賣別的貨品。
“咱倆商量了一下,覺得你說的也有道理。與其這樣消耗下去,不如一起做大做強。不僅可以賣胭脂水粉,還能賣些養顏滋補的貨。”金香蓮說道。
“對嘛,你這種態度,纔有點商業巨頭的意思。”映雪誇獎道。
金香蓮胖乎乎的臉得意的笑了笑。
秦月如白了她一眼。
“先別高興的太早,重開鋪子,選地址是最重要的。咱們目前這地段還算可以。要是新地段不如這裏,那反倒弄巧成拙了。”映雪提醒她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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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你選,只要你看好的,咱們就把它拿下。”秦月如斬釘截鐵的說道。
“那麼我這兩日,就在這裏四處逛逛,看看有沒有什麼合適的店鋪可以拿下,要是找到了,就來告訴你們。”
“好,你儘管忙活。”秦月如說道。
“小姐,她倆可真好說話。咱們算是出門遇貴人了。”冰雁走在映雪身邊,感嘆道。
“人家是生意人,一切都是以利爲重。我不過是個打工的,掙點小錢罷了。”映雪說道。
兩人在貢院街裏逛了很久,考察了很久,直到太陽快落山,才往家走。
麻衣巷經過上次的清洗,徹底變了樣。整條巷子裏,再也沒有四處閒逛的登徒子,再也沒有長相可怕的麻風病人,再也沒有香粉刺鼻的退休妓女……有的只是些老實本分卻貧窮的百姓。
那些空出來的房子,也陸續有百姓搬進來。似乎都是些從外地流落而來的難民,被官府安排至此。
晚上三個女人在屋裏點燈喫飯時,忽然響起敲門聲。
“這麼晚了,會是什麼人呀?”映雪還是有些緊張,上次那個男人的事情,給她造成了不小的陰影。
冰雁動了動眉頭,起身警覺的站在門後,冷聲問道:“外面是誰?”
“開門,你二爺!”
“二叔!”映雪立刻站了起來,不知爲何,聽到潘景元聲音的那一瞬間,一股熱氣便涌上鼻子,頂得她雙眼模糊。
冰雁愉快的打開門,就見潘景元獨自一人站在門口,兩眼定定的望着映雪。
映雪從桌邊走過去,來到門口,與他近距離對峙了幾秒鐘。最後撲倒在對方懷裏,嗚嗚咽咽的痛哭起來。
潘景元的眼睛也是溼的,但嘴角卻帶着笑意,輕輕拍着她的背脊,說道:“幸好,你沒把二叔趕出去。”
此時此刻,映雪多麼希望,她的父親是這個人,而不是那一個。
哭了很久,終於借這個寬厚有力的肩膀把這些日子憋在心裏的壓抑發泄了一大半。
將他請進屋子,當他看到傅雲時,眼中努力剋制的那一抹流光,終於忍不住從眼角垂落。
映雪知道,他們是從小玩到大而後又失散十多年的朋友。
與傅雲聊了很久,潘景元提出與映雪單獨聊聊。
他倆走出屋子,走在狹長而黑暗的麻衣巷。
“我不想替你爹做任何辯解。他確實錯的離譜。今日這個下場,就是他應得的。”這是二叔沉默良久後,開口的第一句。
“但你不至於,連你男人都不要了吧?”
聽了這句話,映雪笑了起來,可這笑容是那麼的苦澀無奈:“二叔在跟我開玩笑嗎?我怎麼可能,不要他呢?”
“那我問你一句,事情發生到今日,你們說過什麼沒有?”他看着她的側臉,問道。
“什麼也沒說。”
“和我猜的一樣。”他停住腳步,站在路邊看着她,說道:“這麼疼愛你的一個人,就不值得你,哪怕開口求他一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