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兒姑娘,讓我來吧,你也喫點東西。”杜若桐見霜兒的飯菜一口未動,便走上去換她。
“沒關係,只剩半碗湯了。”霜兒說道:“而且我也不餓。”
杜若桐和傅雲只得坐在一旁,看着她將剩下的湯都喂完。
等霜兒自己也喫完了晚膳,天色已經相當晚了。
“娘,一會讓朗星送送霜兒。”潘朗月對杜若桐說。雖然極力剋制着,但屋子裏細心的三個女人,還是能聽出語氣中隱藏着的不捨。
“你就別操心了,我們還能讓霜兒姑娘獨自走夜路不成?”杜若桐回了一句。
又說了幾分鐘左右的閒話,霜兒便向潘朗月告辭了。如果自己再不回鏢局,同屋的張嬸要擔心了。
“大少爺,我該走了,您要好好養傷,多保重啊。”
“嗯。多謝掛心。你也好好保重,日後如果有機會再見,再跟我說說你們鏢局的故事。”朗月溫和的笑着說。
看着他的笑容,霜兒心中極爲不忍。他還不知道自己將要面臨什麼。如果還有機會再見,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看到他臉上出現這樣的笑容。
她忽然也想到了自己,好好的人生,忽然就被命運的車輪給碾碎。
帶着這樣沉痛的心情走出屋子,迎面遇上正在往這間屋子的方向走來的映雪夫婦。
“雪姐姐。”她低聲喚了句。
“你的慕雲哥哥在花廳裏等你。”映雪拉住她冰涼的手,帶着淡淡的笑意說道。
霜兒身後的杜若桐輕輕嘆了一口氣,退進了屋子。
霜兒還沉浸在對朗星的痛惜中,臉上的表情很憂鬱。溫柔的雙眉始終微蹙着。
“今天謝謝你啊。麻煩你這麼久。”映雪又說道。
“雪姐姐,大少爺的腿,真的沒救了嗎?”爲了不讓裏面的人聽見,她將聲音壓到最低,眼睛還不由的看了看映雪身後的南宮羨。
“如果有哪怕一絲希望,我們也不會放棄。”映雪說道。
這個答案,幾乎等於沒有回答。可實際上,這個時候,誰也無法給出確切的答案。
“別想這麼多了,快去花廳吧,他等你很久了。”映雪見她站在原地愁眉苦臉的發呆,拍了拍她的胳膊提醒道。
“那霜兒告辭了。”霜兒這才微微欠身,向他倆拜別。
映雪夫婦走進屋,看見傅雲正在給朗月換藥。
“看把你高興的。”映雪對依舊帶着一臉笑意的潘朗月開玩笑道。
“我這叫因禍得福啊,要不她都不稀得理我。”潘朗月說的有些得意,但在座的人都能看出,他額頭滲出一層冷汗,嘴角有些抽搐,似乎在強忍着疼痛。
“你再胡說我就撕了你的嘴!”杜若桐朝他輕吼了一句。
“你這張嘴是該管管了,別再口沒遮攔的惹你娘上火了!”映雪也忍不住告誡他道。
南宮羨卻在心裏對潘朗月生起一種從未有過的欽佩。這個看上去不溫不火的男人,關鍵時刻還真是條漢子。這麼重的傷,換做別人早就疼的死去活來,哪有心思顧及身邊人的感受?
霜兒獨自走向花廳方向,因爲懷着心事,步伐很慢。
走着走着,昏暗廊燈下走來一人,面
本能的想要逃避,可發現這條路根本無處可躲。只能硬着頭皮迎上去。
“冷大人。”在兩人還有兩三米的距離時,她便停下腳步,低頭盈盈一拜。
冷野的思緒有片刻的停滯,很快便恢復如常。“不必這麼多禮。你這是要走了嗎?”
“是。”
“那你路上小心。”冷野依舊帶着他溫和卻也頗有距離感的笑意說道。
霜兒始終沒有擡頭看他,只是乖順的點點頭,便從他身邊經過。
冷野也繼續向前走,大約走了十多步時,身後傳來霜兒的聲音。
“冷野哥哥!”
他回頭看向她。
“對不起!”她清清楚楚的說出這三個字,帶着坦然而真誠的表情。
“我接受了。”他臉上此刻沒有笑意,眼裏流露的卻是滿滿的真誠與動容。
一陣風夾帶着撲鼻的茉莉花香,吹起兩人的衣角,也吹散了兩人心中那積壓許久的灰塵。
霜兒此時此刻才發現,放下比佔有更安全,釋然比執着更幸福。
跟着何慕雲走出襄王府,霜兒站在馬車旁,忍不住回頭看了看王府的大門。
“走吧,很晚了。”何慕雲在一旁不安的催促道。
霜兒這才扶着他的胳膊,踏上馬車。
坐在馬車裏,她許久都沒有開口說話,心事重重。這樣的狀態,讓何慕雲心裏很緊張。
“他們沒爲難你吧?”他忍不住問道。
“怎麼會呢?他們都對我很好的。”霜兒說道。
“他們……包括那個……襄王嗎?”他心裏亮起了紅燈。
“王爺?”霜兒疑惑的看着他,不解的問:“慕雲哥哥爲什麼這麼問?”
何慕雲乾咳了兩聲,說道:“我覺得他這個人很有問題。”
“有問題?有什麼問題?王爺明明是很好的。”霜兒更加困惑。
“你還維護他。”何慕雲不悅的看向車窗外。“像他這樣的男人,根本就是禍害。”
“你越說越離譜了。就算霜兒不懂國事,也常聽到鏢局裏的哥哥們說我們王爺是蓋世英雄,怎麼到慕雲哥哥嘴裏,就成了禍害了?”
“你小丫頭片子,知道什麼是蓋世英雄?咱們老爺那才叫蓋世英雄!”何慕雲沒好氣的反駁道。
霜兒也終於有些氣惱。“慕雲哥哥,你爲何要針對我們王爺?”
“什麼你們王爺?你還當自己是襄王府的人嗎?”
霜兒被這句話給噎住,但很快便說道:“雪姐姐待我如姐妹,如家人,我雖然已經不在襄王府裏做事,可我依然當王府裏的人是家人,也會始終尊敬王爺。所以慕雲哥哥不要說王爺的壞話,我聽了會很刺耳。”
“你……”何慕雲氣急,一時間無言以對。
“不就是有一副好皮相嗎?有什麼了不起的?”可啞火了半晌後,他又不死心的挑釁道。
霜兒立刻沒好氣的回道:“慕雲哥哥你錯了,我們王爺優點很多,相貌是最不值得一提的。”
何慕雲氣的臉色發青,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