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駿異首先去了東廠,因爲肖河是東廠副千戶。
在東廠,盧駿異看到滿目瘡痍,看到許多死傷的廠衛弟兄,激發了他對靈狼的強烈痛恨。
看到盧駿異時,黃勝彥心裏極其激動,拉着他的手,問這問那:“公爺好嗎東廠發生了這麼嚴重的事情,到了公爺出山的時候了他什麼時候能出來”
盧駿異一一回答,隨後鄭重地問:“肖河在哪裏”
“這小子因爲公爺被打入寒宮,心灰意冷,早就散班了。”黃勝彥嘆氣道。
“我去找他”盧駿異抱拳向黃勝彥告辭,離開了東廠,直奔秋山街破廟。他並沒把找肖河的原因告知黃勝彥,因爲他覺得眼下沒有必要告知任何人。
秋山街破廟,位於洛水之南的教義坊。盧駿異曾經來過這裏,奉張麟之命,給肖河送過銀兩。
聽到張麟因與上官婉兒廝混而被打入冷宮的消息,肖河的心情很不好。
好不容易與張麟恢復交情,好不容易得到提升,還指望着榮華富貴呢,沒想到張麟這麼快就倒臺了。
後臺倒了,他覺得自己在東廠呆不了幾天的。
他的心情非常的頹喪,沉萍也是一樣,兩人提前散班,垂頭喪氣地回到了暫時安身的破廟。
按照他們現在的身份和俸祿,再住破廟就很不合適的。但是,他們兩個剛封副千戶不久,還沒有來得及換住所,張麟就被褫奪爵位打入寒宮。照這樣看來,以後也沒有必要換住所了。
兩人都在炕上無精打采地躺着,都沒有說話,氣氛相當沉鬱。
“這就叫狗改不了喫屎”沉萍突然說道,語氣很是不善。
“二哥,你怎麼這麼說話呢”肖河不高興了,“怎麼說,大熊還是顧念兄弟之情,把咱們都提拔成了副千戶”
“要是咱們沒有立功勞,你覺得他會想到我們嗎”沉萍嘟嘟囔囔道。
肖河語重心長道:“立功的人多着呢,要是我們與大熊之間沒有這層關係,像我們這種雞鳴狗盜之徒能搖身一變,當上七品之官嗎”
沉萍面帶嘲諷:“我很感激他行不行可是我記得,我這個副千戶還是在提督大人的爭取之下才封下的。”
肖河以肯定的語氣說道:“那還不是因爲大熊是老大,提督大人爲了巴結大熊才那樣做的”
沉萍歪着頭:“就算你說的對,可他現在已經不是了咱們這個副千戶才當了一兩天,就當到頭了”
肖河擺了擺手:“不當就不當吧,反正我不喜歡,規矩多,不自由,不習慣。”
沉萍皺眉問道:“難道我們又回去做賊嗎”
“哎”肖河嘆了一口氣,望着漏風的頂篷,無奈地說道:“以後的事,還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正在這時,從破廟的屋頂上傳來一聲不滿的斷喝:“你們好大的膽子”
“你誰啊”肖河和沉萍大驚,有人侵入到他們的屋頂上,他們還不知道,這說明對方的武功極其高強。
他們幾乎同時從炕上跳了起來,迅速衝到了院子裏,擡頭看向屋頂。
只見在屋頂站着一個人,身穿青色的袍衫,頭上戴着襆頭軟巾,嘴角留着兩撇小鬍子,風流倜儻,灑落不羣,正是盧駿異。
“肖河,什麼都不要問,請你立刻隨我進宮一趟。”盧駿異從屋頂翩然而下,伸手拍了拍肖河的肩膀,語氣急切地說道。
“進宮去,是不是我的公爺兄弟又復出了”肖河喜笑顏開。
“去了你就知道。”盧駿異不置可否。
“怎麼不叫我去”沉萍不滿地說道。
“就衝你剛纔說的那番忘八端的話,你一輩子也甭想進宮了”盧駿異用手點指沉萍的胳膊,一臉嚴肅地訓道,“你留在這裏好好反省反省,你什麼時候反省好了,什麼時候告訴我我若是滿意,你纔有重新進宮的可能”
寒苑。
張麟還是沒有想到辦法,不過,因派盧駿異去請肖河了,他的那顆躁動的心就變得比較淡定了。
他覺得肖河或許有辦法。
在這個時候,肖河成了他的底牌,他心裏暗自慶幸,當初做了正確的選擇。
“咱們對弈一局如何”武常臉上掛着淡笑,向張麟伸了伸手,開口邀請道。
“行”張麟點頭。
一副珍貴無比的象牙棋被擺在寒苑後院的石桌上。
張麟與武常相對而坐,他請後者執黑先下。
棋到中局。
武常手裏捻着一枚棋子,一邊盯着棋盤,慢條斯理地思索下一步的落字位置,一邊隨口問道:“靈狼是在邙山峽谷之中劫持夜玉的,你覺得他們還會潛回神都嗎”
“我猜不會”張麟說,眼睛也始終不離棋盤。
武常在一個氣口下了一個子,一瞬間對幾顆白棋形成了截斷包圍之勢。
落下這顆棋子後,武常喟然感嘆道:“靈狼之所以抓夜玉,就像下棋一樣,全然是有預謀的。”
“對,他們是爲了報復我”張麟不假思索地點頭道,然後在白棋的頭上點了一顆,以便衝出黑棋的包圍。
“報復你”武常擡頭向張麟翻了翻眼皮,“恐怕你想多了。實話告訴你,靈狼這樣做,是爲了報復皇上。”
“報復皇上”張麟聳聳肩,旋即順着武常的意思說道,“也對,靈狼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報復皇上。”
“你可能還沒聽明白咱家的意思。”武常搖了搖頭,然後身體前傾,臉上浮現非常氣憤的表情,壓低聲音道:“靈狼幫主莽青松之所以抓夜玉,是爲了逼迫皇上退位。他還肆無忌憚地揚言,三天之內,若是皇上不退位,他就讓夜玉當壓寨夫人”
壓寨夫人
聽了這話,張麟的鋒利的眉毛皺成了川字,他心裏說,難道莽青松喜歡夜玉可現在夜玉算是他的人,莽青松這樣說話,還是在報復他,是向他宣戰
他擡起頭,眼睛望着遠處,用怒氣衝衝的聲音叫道:“這莽青松太放肆了皇上怎麼可能爲了一個女子而退位這不是要把夜玉往死裏逼嗎莽青松,你丫的要是有種,就衝我來像蛇靈一樣,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對於張麟的表現,武常直搖頭,他覺得張麟與他之間並沒有處在同一個語境,他心裏產生了一種雞同鴨講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