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白知道這不可能。
他熟悉掌握騎射,也用了很長時間。
且不說他失憶之前,就是來到洛家村之後,他也經常抽時間去練習騎射。
算算時間,也有八年了。
八年時間做的事情,要他們在七天內完成,這根本不可能。
“都是爲國出力,爲什麼會這樣?”
長陽明月苦笑道:“世家雖說都是朝廷的世家,可在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時候,也是會做出一些有利於自己的決定。”
“陛下不管嗎?”
長陽明月奇怪的看着洛白:“陛下爲什麼要管?單純眼前這件事,朝廷沒有管的必要。簡單來說,朝廷不通知上將軍,也是爲了檢驗出軍隊的真實實力,難不成不告訴他,這支軍隊全部都會騎射了?”
洛白無言以對。
這天下午,洛白都在這種壓抑的氛圍中開始了訓練。
在他的指導下,長陽明月也調整了自己在騎馬時的一些問題,騎術一點點進步。
晚上喫過飯,裴固準備將洛白介紹給大家,卻聽到帳篷外的呼喚聲:“裴固隊長,出來議事。”
衆人都看向裴固,不知道這個點還需要商議什麼。
洛白實在是沒有興趣多想什麼,累了一天,他沾着牀就睡了。
不知何時,帳篷被打開了。
“大家起來一下!”
是裴固的聲音,非常嚴肅着急。
洛白應聲坐起,看着帳篷口的方向。
帳篷裏面很黑,他看不到裴固的表情,可是“咚咚”的心跳聲在黑暗中卻是如此明顯。
洛白有一種不好的直覺:出事了。
“明天統領大人會派遣五十位老兵,分別到各伍選拔熟練騎射的士兵,準備組成一隻新的隊伍,來應對之後的秋獮。”
果然,上將軍還是做出了應對。
長陽明月雖然早就得到了消息,但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那沒選上的怎麼辦?”
他們都知道自己的情況,所以不關心選上的,只關心選不上怎麼辦。
“這次選拔很嚴。如果一次選上還好說,如果沒選上,那麼會視你第一次選拔時的表現優劣,選擇給不給你第二次機會。特就是說,如果第一次你的表現尚可,那麼還有一次機會。不然的話,只能被淘汰。”
“至於淘汰之後如何,伍長沒說。但他說了這樣一句話:哪怕是十抽一,也要十個隊都有人去。現在我把這話原封不動的說給你們聽,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帳篷裏面很沉悶,沒有人回答。
洛白神色凝重:天子發起的秋獮,怎麼能用這樣的方式開展?
這一晚,他難得失眠了。
他想到了寒無心,想到了申明書。
還有洛家村的叔叔伯伯們,他們身上的傷疤,像是一把把尖刀,刺中他的內心。
“諸位,我們的父輩都在萬里之外,被圍困着。我想去到他們堅守的地方看看,看看那裏的土地城池,流雲飛雪!”
這是盛世歌說的話。
可現在呢,聽到眼下這個消息,他爲那羣理想信念無比純粹的少年感到悲哀。
他越想越煩躁,一把掀開被子,走了出去。
屋外面下着小雨,還有些冷。
他想都沒想就走了進去。
他想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要胡思亂想。可那些奇怪的思緒就像是空氣一樣無孔不入,他擋都擋不住。
有一個問題,他一直沒考慮過:他來這裏,究竟是爲什麼?
是因爲寒無心的逼迫嗎?
顯然不是的。
他想要離開洛家村,但他不知道是以什麼樣的身份離開。
當寒無心用一紙徵兵令讓他離開的時候,他抗拒,卻最終接受。
對他來說,離開那裏,去看看大千世界纔是他的夢想。
他如願出來了,卻捲入了更深的漩渦——他忽然發現,這世界確實是大千世界,但不僅有美好,更有醜惡和危險!
這和他離開洛家村的初衷相違背。
他忽然迷茫了,不知道自己的前途在哪裏?
亦或者,什麼纔是自己的前途?
“寒叔叔,阿蘿,你們爲什麼什麼都不告訴我呢?如果我知道了,我就不會這麼難受了。”
他在雨中漫無目的的走着,直到聽到一陣“噠噠”的馬蹄聲,這才停了下來。
他擡頭,看着黑暗中的方向。隱約看到一陣黑影在來回突襲。
洛白心中一動,立刻明白,這是有人在練習騎術。
可現在下着雨,根本不適合練習。
最重要的,如果馬匹晚上沒有得到很好的休息,明天就不會有充足的體能訓練!
洛白皺眉走了過去。
他沒有隱藏行跡,反而故意弄大行走的聲響,對方真的停了下來,厲聲道:“誰?!”
這個聲音……裴固!
“隊長?”
洛白驚訝的喊了一聲,裴固也聽出是洛白的聲音,下意識道:“少爺呢?來了嗎?”
少爺?
洛白立刻反應過來,這說的是長陽明月。
“沒來,就我一個人。”
裴固沒有吱聲,洛白也沉默了,氣氛相當沉默。
雨越來越大,初冬的風也肆虐起來。
洛白覺得渾身陰寒刺骨。
他看着裴固的方向,轉身準備離去:“雨大了,我先回去了。”
“站住!”
這話說得有些嚴厲。
洛白站定,冷漠的回頭,連話都沒問。
裴固騎馬過來,停在洛白身前:“今天的事情,你誰都不要說,特別是他。”
洛白嘴角一彎,知道這個“他”,說的是長陽明月。
“該看到的,我都看到了。他如果問,我會說。他如果不問,我也不會多嘴。”
“你!”
“裴兄,夜裏加空訓練是好事,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洛白最後說了一句,轉身回去。
次日清晨,裴固早早將洛白叫起來:“今天該你去領飯了!”
洛白睜開眼,看着裴固冰冷的表情,沒有說什麼,起身穿衣出去。
喫過早飯,更是將飯盆收拾好,這纔去草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