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詞瞬間出現在洛白的腦海。
下一刻,他的臉色難看,渾身發抖。
老子似乎救過你好幾次吧你至於讓我去送死
無窮的怨氣在胸中淤積,他快要爆發了。
他深呼一口氣,冷笑道:“徐大人好想法,就是不知道我這一去,還有沒有命喝徐大人的酒”
徐遠浪原本就愧疚的臉上,更是尷尬不已。
但他還是說道:“在所有人中,只有你和沙大哥最熟悉水性。如果必須派出去人的話,只有你們去,活下來的可能性才最高。”
洛白冷哼一聲,轉身走了。
他不能接受這個結果,哪怕他知道徐遠浪說的都是真的,可他還是難以接受。
“這就是戰爭嗎”
他只能問自己,又註定沒有答案。
車船行進的很快,他站在車船的另一側,不想和徐遠浪說話。
很快,沙清也回來了,徐遠他過去,顯然也是說這個事情。
中間,沙清還回頭看了他一眼,洛白直對着他看去,眼中露出的怒氣和不情願沒有一點掩飾。
聽完,沙清猶豫了一下,又說了幾句,還是點頭,然後走向洛白。
他站在洛白身邊,扶着船欄杆,看着眼前的煙霧,沒有說話。
洛白以爲他過來是有話和他說,可半響都在沉默。
他等不及了,開口道:“你答應了”
沙清回頭看着他,笑着反問:“爲什不呢”
洛白急了:“會死的,不可能活着回來”
沙清再次看向眼前的煙霧:“你是徐大人從河上救回來,聽說是來從軍的。說說看,爲什麼不在家裏好好待着,非要出來從軍”
洛白看着他,不知道他說着是什麼意思。可沙清臉上太平靜了,看不出一點心裏的想法。
他放棄了,也看向眼前的煙霧。
“想要做一件事,堅持了,不定會成功。但不堅持,一定不會成功。”
洛白沒想到,沙清醞釀了半天就說了這樣一句有道理的廢話。
“更何況,你還有可能死在成功的路上,成功的機會就有少了一分。”
洛白譏笑道:“你說得對,畢竟喝水都有可能噎死。要是這麼怕死,乾脆不喫不喝算了,省的噎死撐死。”
沙清自然聽出來洛白的嘲諷,但他不爲所動,繼續道:“我是逃兵,所以犯了死罪。只不過憑着軍功,才被徐大人惜才留到了今天。”
換語氣了,洛白這纔有點興趣聽下去。
“當年我立誓要在軍中幹出一番功業,可惜遇人不淑,反遭陷害成了逃兵。”
“所以我發誓,如果有一天我還能穿上兵衣,我會讓他們百倍償還我受的痛苦。”
沙清並沒有把事情說完成,但關係洛白明白了。
他嗤笑道:“這就是你接這個任務的原因”
沙清看着洛白,很正經的點頭。
洛白繼續嗤笑道:“小爺我和你不一樣,我沒有仇,也和人無怨。家裏還有嬌妻房產田地。就算不做這一份差事,照樣瀟灑,沒必要做這必死的事情。”
沙清看了他一眼,再次回頭看向煙霧。
“或許你說的是真的,只不過你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你是兵,沒有權力質疑和拒絕命令。在戰場上,不管你有天大的理由,命令下來的時候,要麼抗令不尊斬首,要麼死在完成任務的路上。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洛白臉色陰晴不定。
他知道沙清說的都是真的,可他就是不情願。
“你救過徐大人,所以我好言相勸,希望你能想通。既然想不通,那就不要去想了。完成任務就可以了。”
他回頭,拍着洛白的肩頭,沉聲道:“作爲一個兵,有時候想的簡單一點,反而對自己有好處,你說呢”
沙清走了,留下一臉複雜的洛白。
洛白不是不願意接這個任務,只是覺得他前腳把徐遠浪救了,後腳徐遠浪就要卸磨殺驢,讓他執行這麼危險的任務,他實在難以接受。
但他不得不承認,沙清有一句話說得對:你沒有質疑和拒絕命令的權力,因爲“軍令如山倒”
這是初到冠軍營,連將軍教給他的第一鐵律。
時間很快過去,他們在煙霧中已經行駛了許久。
爲了不被誤傷,徐遠浪坐在船頭,在煙霧中大喊着:“我是徐遠浪,還有活着的袍澤嗎”
作爲豐裕城守軍的“老人”,太多人都認識他,自然信得過。
散落在煙霧中的豐裕城戰船慢慢被發現,然後集中在車船上。
船上人員來越多,洛白也擔心徐遠浪這個“主帥”遇到不測,便重新站在他的身邊,卻依舊擺着一張臭臉,表達自己的不滿。
但他們很快就發現了異常,每條小船上,並沒有滿員。
每條船上,有的三四個人,多的也不過是六七個人。
十幾條小船上,連百人都不到。
直到這時,徐遠浪才發現不對:“你們怎麼傷亡這麼重”
上來的人回道:“徐大人,我們船上只有這麼多人。”
“可出發的時候你們明明坐滿”
“是草人”
不僅徐遠浪愣住,連洛白也愣住了。
“草人什麼意思”
“張大人安排的,我們也不清楚爲什麼。”
這一刻,徐遠浪是一肚子疑問,卻摸不着頭緒。沙清卻追問道:“那些草人身上是不是澆灌了油料”
幾個士卒立刻露出啞然的表情:“你怎麼知道”
沙清雖然猜對了,不僅沒有高興,反而眉頭緊鎖。
徐遠浪也意識到不對,對袁雪怡道:“你安排他們一下。”
然後拉着沙清走向旗樓,洛白也跟了上去。
“說吧,怎麼回事”
沙清猶豫一下,還是把猜測說了出來:“張大人可能預料到今天的情況,這才特意準備的。”
徐遠浪睜大眼睛,顯然不信。可反駁的話到了嘴邊,卻又說不出口。
因爲這個猜測,可以讓很多事情說得通。
比如說船會着火,比如說每條船的人都很少,再比如說,張狩到現在都沒突圍。
“那他爲什麼這樣做把自己置身絕境,他想要做什麼”
這個問題沙清也不明白,他搖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