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傢伙的情況很不好。
短短几天沒見,他似乎憔悴了許多。此刻他竟然登上瞭望樓,與上面的弓弩手換防,讓他們下去喫飯。
這傢伙是被貶了,要不然怎麼會去守塔
但現在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看着申明書站在樓上,瞭望着茫茫黃河水,有心喊一句,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好在他的身體已經不同與往日,不然早就凍死沉底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洛白越來越着急起來。
他慢慢遊過去,趴在碼頭下面,等待着。
冬日的太陽是潔白的,看起來很大,卻沒有溫度,讓人覺得寒冷。
洛白看着太陽,忽然有點想哭。
十六歲之前,他雖然不是被人捧在手心,至少沒有受過太多的苦。可一旦過了十六歲,他像是被全世界拋棄了,被無情的丟在了這生死無常的戰場。
袍澤,敵人,有些他分的清楚,有些他分不清楚。
說到底,他只有十六歲,哪有那麼多的想法來應付未知的一切
他真的想哭。
但他只能在一個人的時候哭。
人活着,最奢侈的,就是眼淚。
他擦乾眼淚,看着正在下樓的申明書,深呼一口氣,發出了一聲鳥鳴。
那一聲沙清發出的鳥鳴。
冬天的鳥鳴是多麼的突兀,至少巡邏的士卒都注意到,然後來到洛白所在的地方,不斷查詢。更有甚者,竟然駕着小船過來巡查。
申明書自然也聽到了,他身體一滯,繼續下樓,走進營房,沒再出來。
洛白已經顧不得申明書的反應,在他發出那個聲音之後,就潛水不見。
小船自然找不到洛白,洛白已經潛水到江心,距離碼頭越來越遠。
他在賭,賭申明書也迫切想要知道直到他們的消息,能夠創造機會和他見面。
但他並不知道申明書是否回來,什麼時候來。
他們是祕密出行,只有寥寥數人知道他們的行蹤。雖說他出現在這裏是意外,但他不想因爲這個意外而打亂了張狩的計劃。
戰場是鍛鍊人的地方,有的人學會了鐵血,有的人卻愈加懦弱。
但洛白學會了冷靜。
一如這河水,一如他的身體,他的心。
他擡起頭,冷漠的看着太陽高懸,又看着太陽落下去。
申明書都沒有出現,他還在等。
一個人該如何度過自己的餘生,洛白不想考慮這個問題,哪怕現在的生活確實不想他所希望的,但他無從選擇。
如果能逃跑,他早就逃了。可惜他跑不了,也跑不掉。
這天下之大,他舍不下的人太多,也註定他逃不掉。
“不要給你的父親丟人”
這是寒無心的話,可他根本不在乎。
一個只管生他卻不管養他的人,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但他在乎的是寒無心,是阿蘿,是洛家村那羣叔叔伯伯們。
他不能跑,註定只能站在這裏。
“沒有退路,那就只能向前。生,或者死,僅此而已。”
他的眼神又冷了一分。
天色已經暗下去,河面上升起一層薄霧,洛白扭動已經凍僵的身體,觀察四周。
申明書,一定在一個他們知道的地方等他。
那個地方會是哪裏
這個問題,他想了一下午都沒想明白。直到河霧升起,他纔有了一絲明悟:或許這傢伙根本就沒有接收到他的訊息。
他白等了
“真冷啊”
洛白感慨一句,準備上岸
“呱呱”
洛白停下撥水的動作,靜下來。
“呱呱”
“是他”
洛白的眼睛看向一個方向。
一個黑影衝破灰濛濛的霧氣,出現在他面前。
“小子,我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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