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禮部的官員,敢在這種場合說這樣的話,是要有膽略的。
卓飛青是禮部侍郎,位居禮部尚書宋清芳之下。但他和兵部尚書楊廷益都是高祖天命三年的進士,同時被授予翰林院編修,沒有外放地方任職。二十多年下來,自然相互沾染了對方的習氣。別的不說,楊廷益這個兵部尚書,可能是大夏立國以來,最知書達理的了。
反觀卓飛青,就有點武將的秉性,略顯耿直。
而身爲兵部侍郎的嚴文淵,就缺少了些許膽量豪氣。
雲野看了嚴文淵一眼,冷哼道:“卓大人,我看這兵部侍郎應該您當纔對。”
二皇子自然沒有權力左右朝廷的人事調動,何況是六部的侍郎一職
但嚴文淵還是臉色緋紅,一臉尷尬。
終於,卓飛青打破了局勢:“二殿下,先把使者迎至宮城。”
雲野點頭,看向匈奴青年:“白狼王呢”
這並不是正式的稱謂,如此正式的場合說出來,自然不合適,可雲野卻說了出來。
青年第一次認真打量雲野,忽然想到了什麼,眼中浮現一抹喜色:“你是欒提速彌姑姑的孩子”
欒提速彌,匈奴大單于欒提扎赫爾的妹妹,也是匈奴迄今爲止,唯一嫁給南人的匈奴皇族。
當年大將軍北伐,飲馬瀚海而返,成爲第一位踏足匈奴腹地的中原將軍
也是這一戰徹底打疼了匈奴人,改變了大夏朝與匈奴人的軍事力量對比。千百年馳騁漠北的匈奴人,第一次向中原皇朝低下了高貴的頭顱,獻上了匈奴公主求和。
那個人,便是被稱之爲“草原之花”的欒提速彌。
而云野,就是欒提速彌的孩子,唯一的孩子。
聽到自己母親的名字,雲野頓時怒火沖天。
在夏朝,他母親就是一個禁忌。
或許,他們從沒有記得,武統皇帝還有一個二皇子。
特別是八年前的天狩之變,漠北三族圍困燕然城,他更是成了衆矢之的。往日裏最多是不理不睬的弟弟妹妹,卻開始對他惡語相加,甚至拳腳相向。武統皇帝從來不管。如果不是念着他身上還有一半的雲家血統,恐怕殺了他都有可能。
那是一段悲慘的回憶,卻也是他最開心的日子,因爲有一個人對他很好。
只是,隨着天狩之變,他不在了
忽然聽到母親的名字,讓雲野想起了太多,他的雙手緊握,鬆開,再緊握,最終鬆開。
他仰起頭:“是我。”
匈奴青年終於認真起來,他翻身下馬,朝着雲野單膝下跪,右手握拳,指背緊貼在左胸口,頭低下。
“匈奴右骨都侯呼延羅,見過右賢王”
右賢王
雲野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瞳孔緊縮,驚怒道:“放肆我是大夏的二皇子殿下,什麼右賢王,你什麼意思”
呼延羅卻擡起頭,露出燦爛的笑容。
“您自然是南朝的二皇子,可也是我大匈奴的右賢王。”
他站了起來。
“匈奴使團此次南下,除了替大單于迎娶南朝的公主,也要將公主和右賢王大人一併接回草原”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雲野,根本想不到,匈奴使節會說出這樣的話。可呼延羅似乎覺得自己的話還不夠震撼,繼續指着“北望門”三個字道:“從此刻起,這裏不叫北望門。欒提柯大人說了,匈奴是草原的狼,是翱翔的雄鷹。南朝不過是我們圈養的牲口。只要我們想,就可以予取予奪。所以他說了,這裏,就叫牛羊門”
說着,拉過雲野的手,走進了大夏帝都,長安城。
“我現在只不過是進羊圈而已”
本書首發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