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撲克就像是活過來一樣,嘩嘩的在對方乾瘦的枯骨手爪裏翻飛,似乎是感應到了李客州的目光,它爪子揮動,那副不知道被洗了多少遍的撲克牌就靈巧的在空中拉出一道長長的痕跡,落在牌桌上,碼成整齊的一摞。
“靠着混飯的小技巧啦~”
它其中的一顆腦袋搖頭晃腦道,說話的時候,其餘的腦袋就像是配音一樣發出一連串怪笑,那些纖細的頸椎都在笑聲裏顫抖。
一邊笑,它一邊將撲克撈起來,作勢擼了擼袖子,露出兩條幹巴巴的胳膊,幾根骨頭交錯着被一層皮蒙着繃在上面。
“快啦快啦!到底下不下啦~”其中那枚扮演着荷官角色的頭顱又說話了,不過這次語氣開始變得不耐煩起來。
李客州轉過頭,對楚子航挑了挑眉:“我沒打過撲克,要是骰子還能押個大小,但是撲克。。。”李客州一攤手,意思很明顯,既然你讓我先等等,那麼,接下來的盤子,就你來接吧。
楚子航聽到李客州的話後,神色平靜,上前幾步,走到李客州身邊,伸手拉開一張椅子,坐了下去,擡頭,看向了對面的荷官。
“我來和你賭。”他打量了一眼對面荷官後,淡淡的開口。
“啊哈哈哈。”充當荷官的顱骨發出一連串銀鈴一樣清脆的年輕女孩的笑聲,接着往後一縮,最開始說話的那顆腦袋伸出來:“歡迎歡迎,閣下舟車勞頓啦!拿好啦!你的孤獨!你的籌碼!”和剛剛面對李客州的時候一模一樣的聲音,簡直像是復讀一樣,連話語中的情緒都一樣的輕快。
嘴裏說着,往外吐出兩枚指南針,叮叮噹噹的沿着桌面滾動到了楚子航面前,而且手下不停,尖利枯槁的爪子活動起來,桌上的撲克就像是被風捲動一樣,連續飛起好幾張,刷刷刷的在自己和楚子航面前的桌面上錯落有致的落下幾張牌。
“那麼,開始吧。”它的九顆腦袋依次擺動起來,嘴巴的張合間,顱骨中的黑氣,就像是被驚動的活物一樣,翻滾不休。
“今天的賭局~”
“這是在玩什麼?”李客州沒管在對面自說自話的荷官,湊過來看了一眼楚子航的牌,順便將自己的四枚指南針往楚子航的面前撥拉了過去。
“德州撲克。”楚子航手放在自己面前桌面上的兩張牌上,拿起,看了一眼,又扣回了桌面:“我手中有兩張暗牌。”說着,他指了一下桌面正中:“那裏有五張明牌,它會分三次翻起這些牌,分別是第一次三張,第二次第三次各一張,最後我和它從自己手中的兩張牌以及下面翻開的牌,一共七張牌中選取五張,組成自己的牌面相互比較,誰的花色大,誰就贏。”
說着楚子航對着對面的荷官揚了揚下巴。
荷官嘎嘎的怪笑一聲,手腳麻利的翻開三張,楚子航只看了一眼,就想也不想的在桌子將其中一枚指南針往前一推。
嘴裏依舊以剛纔背課文一樣,毫無起伏的聲調給李客州做着規則說明。
“德州撲克每次要荷官翻開明牌時都要加註,覺得自己的牌無法組成合適的牌面就不跟,覺得牌面足夠大就加註籌碼,依靠一定成分的運氣和大量的計算,曾經有人以算牌的方式從賭城拉斯維加斯豪賭數千萬美金。”
荷官也是毫不猶豫的跟了一枚籌碼,伸手就掀開了最後一張撲克牌。
緊跟着,它將手放在了自己的兩張牌上,作勢就要掀開,開啓牌面的時候,它猛地坐直了身體,一挺着腰一邊用一種很猥瑣和滑稽的姿勢,將身子往一側偏過去,就像是窺視着什麼一樣,一根頸椎下壓,帶着那顆頭湊到了桌面的水平位置,手指一點一點,小心翼翼的捲起一張牌的邊角,看了一眼後,跟磕了某種說出來就會404的藥一樣,一邊大力的拍手,一邊發出刺耳的怪笑聲,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這是什麼意思?它覺得自己贏了?”李客州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牌,分別是一張紅桃4,一張梅花k,一張梅花a,一張黑桃8和最後開出來的一張方片4,楚子航的牌他沒看到,這少年只是看了一眼後,就將自己的那兩張牌扣回了桌子上:“對了,怎麼比輸贏?什麼樣的牌面足夠大?”
“先比牌型,一般分爲十種,最大的是同花大順,也就是最高爲一點的同花順,接着就是同花順,花色完全一樣,呈順序的牌,再往下是四張一樣的炸彈,然後是fullhe。。。”楚子航說着,將自己的牌掀了起來。
“就像這樣。”他的手中,分別是一張紅桃8和梅花8,加上桌面上的兩張4,恰好湊夠了五張牌,三張8的和一對4。
“豁哈豁哈豁豁豁豁哈!”看到楚子航的牌面,九顆腦袋同時發出尖利的大笑聲,它的身體伴隨着這誇張的笑聲而不斷顫抖,彷彿下一秒就要將自己抖散架一樣。
“贏家通喫!”最中間的那顆腦袋以近乎於破音的聲調嚎叫了一聲,那乾枯的手掌往桌子上狠狠一拍,兩張暗牌發出一聲清脆的‘啪’,正面展示在了楚子航二人的眼前。
一對4,加上桌面上的一對四,四張一模一樣的四,炸的楚子航的fullhose潰不成軍。
荷官大笑着攬過楚子航桌面上的籌碼,歡快的搖着手。
“一定要跟到底啦,一對一的放對怎麼能先跑啦,你看看,一下兩個指南針,舒筋活血好通氣啦。”它就像是一個正兒八經的賭徒一樣,緊緊將那它自己吐出來的指南針握在手裏,一邊用一顆腦袋哈哈大笑,一邊用其他的腦袋像是吸x一樣在指南針上聞來聞去,歡愉之情,就算是沒了血肉只剩下一堆骷髏架子,也絲毫沒有影響到它對快樂的表達。
“哈。”李客州看着它浮誇的表演,配合的笑了一聲,然後轉頭看了一眼從椅子上站起身的楚子航,詫異道:“你幹嘛?不接着和它堵了嗎!”
楚子航搖頭,拍了拍椅子背枕頭的地方:“你坐上來就知道了。”
“坐上去?”李客州皺眉,看了看椅子,又看了看在賭桌對面還在誇張的表演的荷官,眨眨眼,拉開,坐下。
在屁股碰到座椅上的瞬間,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信息立刻流入他的心中,簡直像是一部在他耳畔一字一句唸誦的說明書一樣,讓他立刻就明白這裏的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