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冷開口道:“靜芝,好久不見,你現在的派頭倒是挺大。”
蘇清歡一驚,穆嬤嬤和張嬤嬤竟然是舊識?而且聽起來,穆嬤嬤好像沒有把張嬤嬤放在眼中。
張嬤嬤顯然也大喫一驚,忘了還在跟蘇清歡撕,她上下打量了穆嬤嬤一番後,試探着問道:“你,你是君璧姐姐?”
穆嬤嬤微微點頭,把點心遞給白蘇,走到蘇清歡面前恭恭敬敬地道:“姑娘,點心做好了。”
蘇清歡心中酸澀不止。
她當然明白穆嬤嬤的意思。
她是很希望找回場子,但是絕不是用這種踐踏她最親近之人的方式!
她拉着穆嬤嬤的手,笑吟吟地道:“跟您說過多少次,不要這般拘禮,我怕自己遭雷劈。這麼多年您照顧我長大,在我心裏和我親孃沒什麼差別,將來我生了孩子,他也叫得您一聲姥姥。若是您再這樣,就是故意惹我難受。”
穆嬤嬤眼中含淚,伸手拍拍她的後背:“你這傻孩子,別亂說話,將軍的孩子,我怎麼擔得起一聲姥姥?”
她看着長大的孩子,至情至性,通透明澈。
蘇清歡歪頭靠在她肩膀上,笑嘻嘻地道:“在誰面前,我都這麼說。秦放若是不高興,我就收拾他。”
“被將軍慣得越來越不像樣子,規矩都扔到九霄雲外了。”穆嬤嬤嗔怪道。
“誰讓他就稀罕我?”蘇清歡理直氣壯道,“或許就是有規矩的見多了膩煩,就喜歡我這樣呢!”
“好了好了,別這樣讓人嘲笑了。”穆嬤嬤道,“張嬤嬤和姨娘遠道而來,先讓她們安頓下來歇息。”
也許是被蘇清歡的厚臉皮嚇到,也許被穆嬤嬤的突然出現驚到,張嬤嬤竟然沒再說話,灰溜溜地跟着小丫鬟往給她安排的住處去了。
桂姨娘看蘇清歡的眼神有些尷尬,跟着她一起走了。
“嬤嬤,”蘇清歡像鬥勝的鬥雞,得意洋洋地摟着穆嬤嬤道,“我本來還想如何打壓她的囂張氣焰,沒想到您老人家一出來,大殺四方,不,是不戰而屈人之兵!”
穆嬤嬤不贊同地看看世子又看看她,道:“到底是王爺派來的人,便是看在世子的面子上,也應該留些顏面。”
世子卻道:“……處理得很好。奴大欺主,該讓她知道自己的本分和位置。”
蘇清歡笑道:“你怎麼回來了?”
世子嘆了口氣道:“還不是不放心您?張嬤嬤的脾氣我瞭解,害怕她來了找事,所以聽說她們來了,就趕緊回來給您爭氣。”
“哼,小看我。我自己也可以的!你還有事要忙嗎?沒事一起喫點心,聽嬤嬤說說和張嬤嬤的過往。我猜,”蘇清歡狡黠一笑,“從前張嬤嬤只是穆嬤嬤的小跟班,對不對?”
“就你機靈。”穆嬤嬤點點她的額頭,“慣着你的不僅有將軍,還有世子。你真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世子道:“沒什麼事了,鬥
進屋後蘇清歡拉着世子坐在羅漢牀一邊,穆嬤嬤坐在另一邊,白蘇和白芷也都坐在繡墩上,圍成一團,眼睛直盯着穆嬤嬤,一副等八卦的樣子。
穆嬤嬤笑道:“都是陳年舊事了。當年我在宮中做到了大宮女,自然管着一些人,其中就有張靜芝。”
蘇清歡不忿道:“您定然是事事都比她強的。可惜現在她成了王妃眼前的紅人,我卻沒什麼出息,讓她壓了您一頭。”
就算她做了將軍夫人,也不能壓過王妃,想想真替穆嬤嬤鬱悶。
世子道:“話不能這麼說,母妃再器重張嬤嬤,主僕界限涇渭分明;您卻是把穆嬤嬤當親人的。剛纔您沒看到,張嬤嬤又羨慕又嫉妒的樣子。”
“真的麼真的麼?”蘇清歡可恥地愉悅了。
“快喫點心,趁熱喫。”穆嬤嬤笑道。
世子說得對,這世上沒有什麼,比得過蘇清歡對她的情意。
蘇清歡不肯踩她而顯高自己,卻無意中以另一種方式,將張嬤嬤逼得落荒而逃。
喫完點心,穆嬤嬤看出蘇清歡與世子有事要說,便帶着白蘇白芷出去。
蘇清歡把大歡要來的事情跟世子提了,世子道:“到時候我也見見大歡姨。”
“嗯。還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蘇清歡有幾分悵然和難以啓齒,卻仍然艱難地道,“雖然我今日力壓張嬤嬤,但是日子不是這麼過的。而且算下來,我終究是外人……”
“娘!”世子着急了。
“你聽我說完,”蘇清歡笑笑,“我把你當成自己的孩子,但是我對鎮南王府來說就是外人。你始終向着我,張嬤嬤怕是添油加醋回稟王妃,說不得就會連累你被訓斥。我知道你不怕,但是我卻不想這樣。而且錦奴,你長大後就會知道,內院這種無謂的爭鬥太消耗人了。我苦學這麼多年,不是爲了躲在男人,包括你,也包括你表舅身後,去與人爲了雞毛蒜皮的小事爭論不休。”
“娘,您想做什麼?”
“我想開個醫館,用自己的名義,替百姓治病。”蘇清歡笑道。
她把自己的打算一一說來,世子聽她說每日晚上都回來,沒有猶豫便答應下來,道:“娘心思清正,光明磊落,彎彎繞繞的小家子氣,確實不適合您。”
蘇清歡笑着摸摸他的頭:“謝謝錦奴。”
世子忽然道:“娘,我膝蓋疼……”
“怎麼了?”蘇清歡霎時緊張起來,“是不是今日在外面磕到碰到了?還是騎馬摔了?”
世子搖搖頭:“是被夫子罰跪了。”
蘇清歡半跪在地上,挽起他的褲腳,果然見兩個膝蓋都青腫一片。
“爲什麼要體罰?”她怒了,“自己教不好弟子,只會體罰,算什麼夫子!”
“我故意的。我在夫子講書的時候搗亂,夫子就生氣了。”
蘇清歡立刻想明白緣由,淚都快掉下來:“錦奴,這個勞什子的世子,咱們不做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