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良心沒被狗喫乾淨。”柳輕菡面色這才緩和了些。
蘇清歡看着她旁邊站立的徐嬤嬤,真誠地道:“多謝皇貴妃娘娘和徐嬤嬤對我和秦嫵母女救命之恩。”
“孩子呢?”柳輕菡又炸了,“我不是說讓你帶孩子來給我看看嗎?”
“孩子早產身體虛弱,加之不懂事,哭鬧難哄,不敢進宮擾了貴人清淨。”蘇清歡道。
“哼,起來吧。”
不知道是不是蘇清歡的錯覺,雖然柳輕菡口氣很兇,但是這次她對自己,好像親近了許多。
“秦放是不是給麗妃撐腰?”屏退了所有太監宮女,柳輕菡問道。
“麗妃?”
“就是李慧君!”柳輕菡不耐煩地道,“她之前是麗嬪,因爲懷孕年前被升了位份。”
這位倒是坐了火箭,噌噌噌就上來了。蘇清歡暗暗地想。
可是她之前還跟自己討過避子藥,難道因爲不是嫁給楚逍遙,而是進了宮,就改變主意了?
“我問你話,秦放是不是給她撐腰?”
聽見柳輕菡已經生氣,蘇清歡道:“我不知道,或許吧。”
聽她現在還含糊其辭打馬虎眼,柳輕菡氣不打一處來,道:“你這糊塗的東西,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誰是真正關心你死活的人嗎?”
“皇貴妃娘娘,若是有什麼需要將軍幫忙的,您可以提出來,我回去問問是否可以。”蘇清歡不急不徐地道。
“你以爲我是想借秦放的權勢?我從來都是靠自己,過去行,現在也行!”柳輕菡倨傲道。
知道,您老是錦鯉,無所畏懼。
“回去告訴秦放,小心養虎爲患!李慧君可不是省油的燈!”
“您和她,不是……”蘇清歡脫口而出。
“不是什麼?你真以爲我會跟她好?她不是我肚子裏爬出來的,我憑什麼對她好?我和她娘,也沒多少情分,不過恰巧都姓柳罷了。”
這和柳輕塵的說法可不一樣。
“聽見沒有?別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麗妃這個小賤蹄子,一邊巴結我一邊暗中踩我,最不是個東西!”柳輕菡咬牙切齒地道,“這種人我見多了,還真以爲自己道行深,沒有露出狐狸尾巴!天真!”
蘇清歡摸不透她的用意,只能答應一聲。
“還有,年後趕緊和秦放回邊城。你師傅和穆君璧,死都死了,不要再節外生枝,明白嗎?”柳輕菡厲聲道。
蘇清歡擡起頭來看着她,冷了口氣:“您的意思是,我爲他們找尋真兇是節外生枝?”
“就你聰明,就你想得多!他們明明是自絕,有什麼真兇?”
“我師傅和穆嬤嬤大婚日期已定,腹中胎兒已經成型,爲什麼要自絕?”
“說不定……誰知道爲什麼?他們兩個都不是正常人,做出什麼驚世駭俗之舉對他們來說反而時正常!退一萬步講,人都死了,你糾結這些有任何意義嗎
?趕緊滾回邊城去,不許再回京!不要以爲秦放手握重兵就可以爲所欲爲,如果真的觸怒皇上,你以爲你們能跑得了嗎?”
皇上對他們開刀?那就是想自毀江山。
陸棄是三足鼎立中最佛系的那一支,皇上和賀長楷都很清楚,對他都是拉攏而非打壓。
“愚不可及!”柳輕菡罵道,“你以爲真不會把皇上逼到那一步嗎?真到了那一步,你們都死了,報仇有什麼用?”
蘇清歡腦海中有什麼東西慢慢浮現出來,卻模模糊糊如同被濃霧遮掩,看不清真相。
但是她現在基本可以斷定,薛太醫和穆嬤嬤的死,與皇宮有關。
柳輕菡顯然知情。
這也側面與魏珅諱莫如深的態度對上了。
“我言盡於此。你回去一五一十告訴秦放,一個字都不許少。你蠢,他應該不至於這麼蠢。”柳輕菡不耐煩地道,“離開之前,把孩子帶進來給我看看,我想見見她。誰知道以後有沒有機會……”
蘇清歡猛地睜大眼睛擡頭看着她。
“沒說你女兒,說我自己。”柳輕菡自嘲地笑,“活一天算一天吧!”
“您?”
“以爲我不想活了?”柳輕菡看了她一眼,站起身來,霸氣側漏,“不,只要老天爺讓我活一天,我就要活得好好的!”
只是有些事情,天命所歸,不是她能主導的。
“蘇清歡!”她忽然連名帶姓地喊,“我活着的時候,你好好待我;我死了,什麼也不用你管,隨便找處地方埋了就行,也不用祭拜。人死如燈滅,我不信有下輩子。”
今日的柳輕菡,處處透露着詭異。
蘇清歡沒有作聲,事情是做出來的,不是說出來的。
無論柳輕菡人品如何,生恩和救命之恩,無法抹殺。
“走吧,回景陽宮去。如果麗妃想單獨見你,一定不要去。只有老天知道,她想讓她的孩子折在誰手中,我也懶得管,只要別牽扯你我就行了。”
“是。”蘇清歡站起身後又行了一禮,“深宮臣婦不能常來,您多保重。有什麼驅使,讓人去將軍府告訴一聲便是。”
“走吧走吧。”柳輕菡似乎很疲倦了,即使精緻的妝容也掩蓋不住眼角淡淡的細紋。
蘇清歡後退着退下,走到門邊轉身,一隻腳剛剛邁出高高的門檻,就聽柳輕菡道:“生了你,我沒後悔。”
蘇清歡擡眼看她,比她更美麗的面龐上露出微笑,朱脣輕啓:“娘娘命格貴重,會有後福的。”
她順着來時的路跟着小黃門回去,這次身邊多了個徐嬤嬤護送。
經過明光宮的時候,她頓了頓腳步,仰頭看向銀杏和檐角,喃喃地道:“不在了。”
宮宴開始,皇后以身體不適爲由離場,皇貴妃也未現身,麗妃李慧君主持,風頭儼然無雙。
蘇清歡低頭喫着早已涼透的菜品,偶爾附和一下碎碎唸的大歡,滿腦子都是剛纔見到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