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道:“你這囉囉嗦嗦的,就說張大爺來了便是。”
小丫鬟連忙認錯。
白蘇已經推門進入蘇清歡的房間,伺候她起身,白芷忙跟上。
蘇清歡坐起身來,披上衣服,道:“讓他進來便是,告訴嫣然,不用她起身過來,讓她好好睡覺。”
都是十二歲的孩子,世子和蔣嫣然都早熟得令人心疼。
但是蔣嫣然還是來了,行禮道:“夫人,張大爺揹着曹夫人來的,我已經把他們夫妻安置在外院。應該是曹夫人病發來求醫的。”
“好。不用弄髮髻了,梳個辮子就行。”蘇清歡道,“嫣然,你回去,我帶着白蘇、白芷過去就行。”
“不,我陪您。”蔣嫣然很堅決地道。
蘇清歡知道她固執,也不再爭辯,匆匆往前院趕去。
“所以,就是今晚因爲……突然流血不止的?”蘇清歡皺眉問鬼手張。
鬼手張慌亂不止,連連點頭。
他和曹氏原本就是江湖兒女,不拘小節。
曹氏現在又不知道能安然無恙多久,所以兩人沒有什麼儀式,便直接住到了一起,夫妻相稱。
“本來沒事,後來突然出血不止。”曹氏捂着小腹忍痛道,頭上冷汗涔涔,“不是師兄的原因,他對我很溫柔體貼。我覺得,是不是我肚子裏的瘤子突然破了?”
蘇清歡替她診脈,嚴肅地道:“不是瘤子的關係,那個不至於這麼兇險。我懷疑你宮內有囊腫,現在破裂了,需要立刻手術。這次,你沒有什麼糾結的機會的。做了有危險,不做直接命都沒了。”
“做做做!”這次說話的是鬼手張,見曹氏要說話,他忙道,“聽我的,我是一家之主。”
蘇清歡看見“一家之主”手都在哆嗦,撫慰道:“你放心,問題不大。我去準備,你們有話先說。”
這麼晚做手術其實光線不行,但是曹氏的狀況兇險,已經不能再等了。
好在是子宮手術,本身難度係數不大,也沒有什麼精細的血管要避開,再加上就算最壞的情形,這兩人對子嗣很淡漠,大不了摘除子宮便是,她還是胸有成竹的。
當然這些風險,她都一一告知兩人了。
曹氏的病情一直是她的心病,這次正好順便解決。
可是沒想到,這個手術還是比她想象中的困難——不是危險,而是瘤體太多,而且個頭實在太大了。
直到日上三竿,前後經歷了四個時辰,手術才堪堪做完。
所有人都對着摘出來的巨大瘤體瞠目結舌,足足放滿了一個木盆。
“夫人快好好休息休息吧。”白蘇心疼地扶着蘇清歡出門。
“我沒事。”蘇清歡扶着廊柱站住,面色虛弱地笑笑,“就是胃腸不舒服,想喝粥。”
“白芷已經去取了,夫人您等等。”
蔣嫣然非要跟着她看她動手術,結果這第一次的衝擊有點大,很快就堅持不住跑出去了。
白蘇嘆了口氣,“剛纔奴婢讓小丫鬟去問,說蔣姑娘回去吐了三四次,水都喝不下,折騰到天亮才睡下,現在還沒醒。”
蘇清歡笑道:“這也是正常,她還是個孩子。回頭也讓廚房給她留粥,告訴她不必來請安,好好休息兩天。”
“是,奴婢這就讓人去。只是蔣姑娘天性要強,怕是閒不住。”
主僕二人說着話往回走。
蘇清歡回去吃了東西又睡了會兒,身體便緩過來七七八八。
白芷伺候她洗漱,笑道:“鬼手張陪着他夫人就好好陪着唄,一會兒讓人來問一趟,到底什麼時候能醒。您說說,他是不是腦子不正常?”
“人之常情,一會兒我再過去看看。”
蘇清歡去的時候,曹氏已經醒了,鬼手張站起身來向蘇清歡長揖到底表示感謝,然後恭恭敬敬請教她,能不能喫飯喝水。
聽到蘇清歡說不行,他神情難受得要命。
“少喝點水潤潤不要緊,但是不能貪多。慢慢來……”蘇清歡道。
曹氏倒是很堅強,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道:“總算好了,去了個大累贅。我恨不得現在就下地走動!餓幾頓就餓幾頓吧,不算什麼。”
蘇清歡看看她言笑晏晏,再看鬼手張蹲在牀邊緊張兮兮不敢錯眼的模樣,不由被這鮮明的對比逗笑。
“我有件事情要求你夫君。”她看着曹氏道。
“你說吧。”曹氏拍板,“我們不想欠人人情,只要他能做到的,不要他出生入死,我替他答應。”
蘇清歡看向鬼手張。
“答應,答應。”他說着話,眼神卻捨不得從曹氏身上挪開。
蘇清歡把自己的想法說了。
“這不算什麼。”曹氏聽完立刻道,“別說我師兄還研究過,就是隻看幾眼,他也能做出以假亂真的,否則怎麼對得起‘鬼手張’這個綽號!”
“真的可以?”蘇清歡問鬼手張。
“什麼?”鬼手張一臉茫然,顯然還是做夢一般。
蘇清歡又問一遍,鬼手張看向曹氏:“可以嗎?”
蘇清歡滿頭黑線。
“可以。”見曹氏點頭,他也點頭。
蘇清歡好笑地發現,鬼手張真是忠犬,在曹氏面前,毫無抵抗能力,甚至連自我都心甘情願地失去了。
真的很甜了。
“需要什麼東西只管跟管家說。”蘇清歡鄭重行禮,“拜託您了。”
曹氏在將軍府住了五天,鬼手張陪着她的間隙,把蘇清歡要的凌霄花箱子做好了。
“夫人放心,以假亂真,常人肯定分辨不出來的。”鬼手張信誓旦旦地保證道。
蘇清歡對真品的印象很淡了,但是這個贗品,足以令她歎爲觀止。
“除了鎖孔不一樣,其他保證一樣。”
“好。”
現在只等着有機會送到宮裏交給柳輕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