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豈有此理!
虧他從前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原來竟是個僞君子。
陸棄恨不得現在打出去,把溫雁來一腳從府中踹走——竟然敢覬覦他的女人?!
蘇清歡也震驚地看着溫雁來,心中甚至懷疑,來人只是點着溫雁來的臉而並非他。
“夫人不要誤會,”溫雁來坦坦蕩蕩地道,“我對夫人並無惡意。只是現在的形式來看,皇上是想要接令郎進宮撫養的。夫人向來不受拘束,怕是忍受不了這樣的生活。”
被折斷翅膀,蘇清歡還是蘇清歡嗎?
“所以我請夫人帶着令嬡令郎先去神醫谷暫住,畢竟那裏世外桃源,外人很難進入。”
蘇清歡看着他一臉真誠,眼神乾淨純粹,行禮道:“多謝溫大夫,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將軍死的不明不白,我哪裏都不會去,我要留在這裏查明真相。”
很抱歉欺騙了他,也很感謝他在這樣的時刻還肯挺身而出,如果將來有機會,一定要回報他今日雪中送炭的恩情。
“死者已矣,”溫雁來還試圖勸說蘇清歡,“夫人要爲兩個孩子着想。”
蘇清歡還是謝絕了他。
溫雁來也知道蘇清歡固執,臨走前嘆氣道:“夫人若是改了主意,隨時讓人找我。”
蘇清歡則道:“夜深寒涼,溫公子要愛惜身體,不要再爲我奔波。”
心情複雜地送走他,蘇清歡本來想跟陸棄感慨一番,卻發現他臉拉得很長,顯然喫醋了。
“你這是喫哪門子的醋?他是真心想幫忙的。他那種世外之人,沒有什麼功利心,完全出自於心底的善意。”蘇清歡笑着道。
“分明是他對你賊心不死,想要趁虛而入。”陸棄咬牙切齒地道。
蘇清歡被他喫醋的模樣逗得哈哈大笑。
停靈七日之後,“陸棄”風光大葬,一代戰神就此成爲歷史。
可是喪事辦完,皇上也沒調走他的羽林衛,美其名曰“保護大將軍的妻兒”,實則這些人都是眼線,幾乎要把將軍府翻個底朝天。
蔣嫣然表現出來過人的冷靜和才幹,硬是支撐起整個將軍府,沒有發生混亂。
要知道,這是陸棄“死”了啊,在其他府裏,早就樹倒獼猻散,加上內憂外患,情形應該更糟糕。
但是將軍府就是沒亂,除了陷於一片霜白之中,與往日竟無二致。
“我可真捨不得嫣然嫁人,誰家的兒郎能配得上我這麼好的孩子!”蘇清歡跟陸棄感慨。
“她眼界高,等閒之人未必看得上。”陸棄難得附和一句,“隨她去,不必逼迫她,讓她自己挑選。咱們的門第,就是留到20歲以後,一樣有的是人上門求娶。”
“等去了邊城再說吧。”蘇清歡提起這個話題就有些焦灼,“眼下羽林衛盯得緊緊的,咱們如何走?”
“沒事,我早有安排。正月十五上元節,城中最爲熱鬧,沒有宵禁,不關城門。”陸棄從容道,“咱們就那日走。”
“到時候他們也這裏,怎麼走?”
“你不用管,我都安排好了。”
nbsp;“好。”蘇清歡見他胸有成竹的模樣,略鬆了口氣。
現在已經臘月,馬上就是阿嫵的一週歲生日,本來應該大辦一場,但是現在府裏有白事,就無法操辦,只能一家人一起過。
賙濟一家已經離京,蘇明俊也帶着妻兒回鄉過年了,所以也沒什麼親戚來。
但是估計竇璇、明珠她們都會送來賀禮。
大歡約莫着不會,她現在不敢出門。
皇上追封陸棄爲鎮西王那日,同時封賞了魏紳。
前者可以理解爲爲國捐軀,但是後者就耐人尋味了。
而且魏紳帶着錦衣衛出京了一趟,有人說是往遼東方向去的。
所有事實被串到了一起,“事實”呼之欲出。
蘇清歡現在纔算徹底明白皇上的毒辣算計——既害了陸棄,又讓魏紳背鍋;接下來應該是“順應民意”,替陸棄報仇,怒斬閹奴?
反正現在魏紳府天天被扔爛菜葉、臭雞蛋,法不責衆,即使魏紳位高權重,也不能奈何。
蘇清歡和陸棄在一處,天天躲在房間裏帶着阿嫵玩鬧,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只等到了日子離京。
原本以爲年就這麼過了,不想臘月二十幾,幺蛾子接踵而至。
“秦老爺?”蘇清歡聽見這個名字的時候是懵的。
白芷說秦老爺來了,她可能孕傻,完全沒反應過來是誰。
白芷看了一眼陸棄,悶聲道:“將軍的爹。”
蘇清歡恍然大悟,問站在一旁的蔣嫣然:“供養的銀子沒給他?還是年禮沒送去?”
蔣嫣然道:“銀子和年禮都送去了,並沒有因爲將軍不在而少給。”
蘇清歡心裏有了底氣,“那秦老爺上門幹什麼?”
白芷垂下眼瞼:“奴婢不知道,秦老爺只氣勢洶洶說要見您。”
“怕是要上門奪家產。”蔣嫣然面無表情地道。
蘇清歡不太信:“那應該不至於,又不是市井小民。”
陸棄卻冷笑一聲:“他做得出來。”
在寵妾滅妻的事情上,秦遠山做得市井小民也不如。
蘇清歡見他沒有露出傷心難堪的表情,鬆了一口氣,淡淡道:“那就出去見見,看看這位秦老爺到底想幹什麼。”
秦遠山果然是上門找事的。
他遠不如從前精神,甚至有幾分窮困潦倒的模樣,但是蘇清歡一點兒都不同情他。
將軍府給的供養銀子,本來應該足夠他們一家生活,但是秦遠山的幾個兒子都不爭氣,尤其是白氏的其他幾個兒子,嬌生慣養慣了,花錢如流水,常常初一送去銀子,初五不到就花光了。
秦遠山之前總讓人再上門討要,但是蘇清歡不會給銀子,但也不會讓來人空手而歸,總是讓人送米麪油肉菜。
“秦放不在了,你還年輕,秦家也不要求你守着。把兒女留下,你自己走吧。”秦遠山坐在椅子上,渾濁的目光露出幾分凌厲之色。
蘇清歡氣笑了:“我走?我走之後,這偌大的府邸,誰來管?”
“我會管,用不着你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