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嫵這個小魔女入了學,不棄堂前後幾條街都安靜下來。
那些商鋪的夥計們紛紛來打聽,大姑娘怎麼不來玩了。
蘇清歡心裏好笑,不知道什麼時候,小東西竟然成了團寵。
當然,當她聽白芷說,那些人打聽的時候,幾乎不約而同地問她的胎相問題時,就不那麼愉快了。
都說三人成虎,在這裏不用,阿嫵一個小喇叭,就坐實了她的“身孕”。
蘇清歡幾乎想找個廣播廣而告之了——我沒有,沒有懷孕!
真想給她們劈個叉看看!
轉眼間,阿嫵去書院已經五天了,竟然沒有要退縮,蘇清歡覺得十分奇怪。
晚上的時候她試探着問阿嫵:“書院累不累?”
“不累呀,”阿嫵一邊舔着麥芽糖一邊道,“就是跟着夫子讀書唄。”
“沒有學武?”
“沒有,”阿嫵眼中露出嚮往,“我是很想的,但是哥哥說再等等,我還小。”
怪不得,就那些蹲馬步什麼的基本功,就能折磨她個半死。
“娘要是在書院裏開設醫科,你來不來學?”蘇清歡逗她。
“不去。”阿嫵毫不給面子,“您教姐姐就行,我不和姐姐搶。”
她纔不會說,她最討厭一身藥味呢。
站在旁邊的蔣嫣然洗了熱帕子來給阿嫵擦她滿是糖漿黏糊糊的小手。
阿嫵心疼地問:“姐姐身上還疼嗎?”
“不疼了。”蔣嫣然絲毫沒有尷尬,笑吟吟地跟她說話。
“下次爹打你,你就哭。”阿嫵給她出主意,“抱大腿也行,大聲喊,爹爹就捨不得了。”
蔣嫣然從善如流地答應:“好。”
她如果敢那麼任性,陸棄早就把她攆出去了。
阿嫵的話匣子打開之後就停不下來,多個話題無縫對接。
“娘,哥哥今天不高興。”她想起這個眉頭就有點蹙起。
怎麼能讓哥哥高興呢?
蘇清歡想,剛纔世子來請安的時候,並沒有異常,便耐着性子問:“哥哥爲什麼不高興?”
“我也不知道,”阿嫵晃盪着小腿,“反正就是不高興。哥哥帶我回家的時候,旁邊包子鋪的劉姥姥喊我喫包子,我就去跟她打了個招呼。但是哥哥沒聽到,也沒發現我走了,自己往前走了很遠才發現我沒跟上。”
這在以前,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蘇清歡笑罵:“你竟然還有臉說,怎麼不好好跟着哥哥自己跑掉?下次不許這樣了。也許哥哥就是在思考事情,沒有不高興。”
“纔不是。”阿嫵大聲道,“哥哥不高興的時候,手指是這樣的。”
她把拇指抵在食指和中指的指尖,虛虛握住。
“真的?”蘇清歡挑眉。
“真的。”阿嫵道,“我在哥哥府裏,每次和哥哥在一起,夜姨娘來,哥哥就這樣;還有……反正我就是知道,哥哥不高興!”
“好好,”蘇清歡安撫炸毛的小老虎,“哥
哥不高興,你就不要鬧他,知道嗎?”
蘇清歡:“……”
她還想出阻攔的理由,阿嫵已經蹬蹬蹬地跑出去了。
“今天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她擡起頭來看着蔣嫣然問道。
雖然蔣嫣然和世子之間有些尷尬,但是不能一直停留在那裏不出來;所以蘇清歡現在並不刻意在蔣嫣然面前迴避世子的話題。
“或許是因爲皇上御駕親征,和鎮南王和皖南對上的事情?”蔣嫣然道,“今日我在醫館的時候聽人議論了。”
這件事情蘇清歡倒是知道,但是陸棄之前跟她說,皇上只是露面鼓舞士氣,他並不懂行軍打仗,所以對戰局並沒有多大的影響。
皇上和鎮南王現在南北劃江而治,彼此都想着滅了對方,卻沒有能力。
秋冬降至,本應該是相對而言最太平的時候,難道起了什麼變化?
“鎮南王敗了?”蘇清歡問。
“不,鎮南王大勝,皇上險些被甕中捉鱉,倉皇北逃。”蔣嫣然垂眸道。
涉及到世子,她總是要多打聽打聽。
愛他已經是深入骨髓,如影相隨的一件事,何必勉強自己非要去遺忘?
蔣嫣然想,她愛,他狠;她從未指望過自己的愛打動他——她知道自己愛的人什麼模樣,如果那般意志不堅定,那就不是她愛的他了,她現在只想隨心而動,總有一天,他的狠厲會磨平她所有的愛意。
那時候就麻木了,再也不會疼了。
所以今日只是聽到一言半語,她就打聽了許久纔回來。
“那錦奴爲什麼不高興?”蘇清歡摸着下巴道。
無論如何,世子也不會希望賀長楷退敗的。
“可能是因爲,”蔣嫣然眼中流露出幾分嘲諷,“皇上之所以能逃脫,是因爲麗妃李慧君獻策,以自己引開鎮南王,李慧君卻被鎮南王所俘。”
“然後呢?”蘇清歡聽得一頭霧水,“這不是好事嗎?”
“李慧君被俘第三日,鎮南王封她爲側妃。”
所以現在喫瓜羣衆除了議論皇上的狼狽之外,更對李慧君的手腕津津樂道。
這位是坐着火箭光速上升,從階下囚一躍成爲側妃。
甚至很多人都揣測,李慧君之前的捨身救夫,到底是大義還是陰謀?
怎麼看都像她爲了換個男人的計策啊!
蘇清歡:“……”
這樣就很好理解世子的不高興了。
他這個爹,越來越不靠譜了。
阿嫵帶着吉祥,一路暢通無阻地到了世子書房。
看到季先生在,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我不打擾你們,你們說,我先去外面轉轉。”
“正事都說完了。”世子一臉寵溺地過來,一手提着吉祥,一手牽着她的手,把她領進屋裏,“暖手哪裏去了?手這麼冰涼。虎牙,讓人送兩個火盆來。”
季先生看着一對小兒女,識趣地起身告退。
“哥哥,你不高興對不對?”阿嫵又把自己對蘇清歡說的那套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