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堅定,不容辯駁。
大概是世子爲了避嫌的緣故,虎牙一直在旁邊站着。
他之前聽到世子對蔣嫣然的不假辭色,已經急得快要跳腳,但是還是忍住了。
可是聽到這裏,他忍無可忍地道:“世子爺,您要慎重啊!您死了幾個未婚妻了,王爺早就開始懷疑了。這次真的死不起,也經不起任何風浪了。”
世子雖然沒有說話,但是表情卻不以爲意。
虎牙急了:“再死一個,或者再不成,別人首先會懷疑您動手腳;其次會懷疑您命不好;甚至還有人會往陰謀詭計上想。這關口,咱們實在不能讓王爺那麼想您啊!”
他們本來是就要行不軌之事,雖然臨門一腳沒成,功虧一簣,但是許多事情真的做了,痕跡在那裏。
鎮南王真的較真調查,未必抓不到世子的小辮子。
不說別的,私自鑄造、囤積的那些兵器,就說不過去;如此的破綻並不少,雖然已經被掩飾過了,但是還是怕有心人發現。
世子還是沒有作聲,虎牙求救地看向蔣嫣然:“蔣姑娘,您聰明,快幫小的勸勸世子爺。怎麼不能忍一時之氣?不就是個名分嗎?給她,將來再拿回來就是,您爲什麼非要這麼倔啊!”
這亂世之中,能活着都不容易了,誰那麼講究禮法?
“您沒看到,您手下的一個低級將領,都能娶到之前三品四品大員的嫡女,甚至還有主動送上門做妾的,還要臉嗎?要的就是安穩的日子。您這般的身份,將來飛黃騰達,所有規矩都是您定,到時候您說誰是原配誰就是原配,您說誰大就誰大!”
蔣嫣然卻不幫忙,淡淡道:“世子既然已經做了決定,誰勸都沒用,虎牙你省省力氣吧。”
世子對她有多冷漠,對阿嫵就有多周全。
他要給她的,定是這世上最好的東西,否則他寧願不給。
他心狠,爲了達成目的,即使千萬人血流成河,亦在所不惜。
他要的,只是他心愛之人的笑顏如花。
虎牙深深嘆息一聲,轉過去對着柱子碰頭:“這可如何是好!”
蔣嫣然站起身來,斂衽行禮,已經全然忘記自己穿的是男裝,卻行女子拜禮:“世子,麻煩您給邊城去封信,幫我報個平安。”
世子點頭答應,吩咐虎牙下去辦。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他親力親爲。
和小蘿蔔之間的傳信都用最隱祕的方式,世子並不想給蔣嫣然用。
所以他吩咐虎牙,用下人傳遞消息的方式,讓蘇清歡早點得到蔣嫣然的行蹤。
蔣嫣然又道:“還有一件事情,世子或許已經知道,但是我還是想給您提個醒,您身邊有人叛變了。早日拔出毒瘤爲好。”
燕雲縉能知道那麼詳盡,她也分析出了和小蘿蔔一樣的答案。
“我心裏有數。”世子淡淡道。
“這不是你該問的。”
蔣嫣然沉默了半晌後,閉上眼睛,憑藉記憶把燕雲縉半路上跟她炫耀的所有話基本都陳述了一遍,而後道:“我愚笨,有些事情或許參不透。世子自己慢慢琢磨吧。”
說這話的時候,她已經睜開眼睛,神色平靜地看着他,目光從容而坦蕩。
世子其實一直知道,她的這種選擇,多多少少是爲了自己;但是不糾細節他還能強迫自己冷待她,但是聽她說起這些話,便會想到她一路的艱險,眼中就帶出了點憐憫不忍之色。
蔣嫣然並沒有錯過任何神色,忽然展顏一笑:“世子你想多了。”
“你覺得我在想什麼?”世子的那點憐憫轉瞬即逝,聲音又一如既往地清冷。
蔣嫣然沒有回答,而是道:“我愛你,與你何干?我所做的一切,不過遵從自己內心想法,不要你的感謝,更不需要你的憐憫。賀明治,你可以不喜歡我,但是不要用那種神情來侮辱我。”
她頓了頓:“如果方便,麻煩送我回邊城。這世上唯一有資格憐惜我的,是夫人。”
“我讓人安排你住下,安心等着我娘。我娘已經在路上,不日即達。”世子道。
陸棄、蘇清歡和阿嫵早已在路上會合,現在一家三口一起往上京而來。
蔣嫣然短暫震驚之後,很快想明白,蘇清歡肯定是不放心自己,想要來打聽自己的消息,被世子冷得彷彿掉入冰窟的心,慢慢溫熱起來。
“我不在府裏住了,免得引起誤會。”蔣嫣然道,“我是將軍府的蔣姑娘,你是和將軍府交惡的世子。我住下,回給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的。”
“而且,”她頓了頓,笑容涼薄,“你府裏後院烏煙瘴氣,我怕我忍不住替阿嫵出手整頓。”
這話就意味深長了,是替阿嫵試探世子的態度,也想知道,彩雲到底是障眼法還是真愛。
如果是後者,世子肯定認爲自己博愛,那她就得給他潑潑涼水了。
可是世子根本就沒接這話,道:“那你住客棧,我會差人暗中保護你。”
這些事情,他不會對阿嫵以外的人交代。
蔣嫣然行禮告退,腰背挺直,像極了懸崖上孤立的卻風骨錚錚的松樹。
“爹,爹,還有多久纔到?”阿嫵嘰嘰喳喳地問陸棄。
陸棄和蘇清歡在前面騎馬,她在後面,看着兩人攜手,不緊不慢地回憶從前路過這些地方的情景就着急了,忍不住打馬上前問道。
“還有大概兩天的行程。”陸棄道。
“那咱們能不能快點走?”阿嫵明顯着急了。
“不能。”蘇清歡替陸棄答道,“咱們現在是行商之人,跑得像有軍情那樣,誰看不出來有問題?”
阿嫵蔫了:“好吧。”
陸棄看到前面有茶肆,便道:“天氣太熱,先到前面歇歇腳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