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長楷顯然沒想到她會在坦誠身份後,立刻如此火力十足的進攻。
他的眉頭皺起,然而很快鬆開,一副慈祥的樣子道:“那肯定是謠傳。一定是這些年都沒有聯繫,所以對上京的情況不瞭解。你表哥是我的長子,如果出了事,我自然比誰都着急。”
阿嫵心道,就怕你不表演!
“父慈子孝,確實纔是正常的。”阿嫵笑道,“原來竟是我們誤會了。那這裏要給王爺賠個罪。”
賀長楷道:“一家人,不必那麼外道。你爹孃呢?既然都到了上京,自然應該到王府中啊!我和你爹,情同手足,天下無人不知。”
阿嫵心裏冷笑,十幾年前或許是的,但是兄弟情誼都被你作沒了。
你對我娘十幾年如一日的敵意,當我是傻的?
她信口開河:“原本我爹是打算帶我們去拜見王爺的。但是之後世子哥哥被人誣陷,出了巫蠱之事,我們心急如焚,想要查清到底是誰在挑撥王爺和哥哥的關係,所以纔沒有去拜見王爺,還請您見諒。”
賀長楷剛想說話,就聽她繼續道:“不過既然王爺說了,都是一家人,咱們也不必算得那麼清楚了。是不是啊,王爺?”
賀長楷心裏道,伶牙俐齒,倒像她那個娘。
他臉上笑容微斂,指着馬車上已經被官差掀開,五花大綁的幾個人問道:“他們是何人?阿嫵爲什麼要綁着他們?”
阿嫵道:“他們是大蒙的細作,爲首之人自稱大蒙四犬之首的孟泉。我懷疑,是他們設計了巫蠱案,想要挑撥王爺和世子哥哥的關係。王爺若是上當,處置了哥哥,那就是中了他們的計謀,自毀長城。”
賀長楷是有些驚喜的。
他沒想到,阿嫵竟然能夠拿住孟泉。
敵軍的大將,能夠折在自己手下,無論如何都是一件快事。
“我是想把他們送到王府,如果真是孟泉,也算我給王爺送的見面禮。最好,進快爲世子哥哥洗刷冤情。”
賀長楷假裝痛心道:“我當然希望世子是無辜的。可是現在種種證據都指向他,我也很心痛。”
“哥哥常年不在府裏,府裏爲誰把持都不一定。”阿嫵淡淡道,“府裏也沒有正經的女主子,想要混進去幾個細作,埋下幾個娃娃太容易不過。”
“可是,”她話鋒一轉,“王爺確實,要因爲這拙劣的計謀,就要置哥哥於死地嗎?”
賀長楷冷了臉:“阿嫵慎言,怎麼是我要置他於死地?是他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爲天下不容!”
“哥哥這些年的功勳,有目共睹。王爺在府裏忙着開枝散葉……”看着賀長楷的臉色更黑,阿嫵心裏一陣愉悅。
“當然,開枝散葉也是大事,我沒有指責王爺的意思。哥哥如果有心謀反,直接逼宮不是更好?巫蠱娃娃這種招數,風險大,沒什麼收益。”
“再說,如果哥哥果然信奉這些東西,難道不應該早點扎一紮燕雲縉嗎?早點詛咒死他,是不是每年上萬的我軍傷亡都能避免了?”
但是賀長
楷不能說什麼,還得裝出公事公辦的樣子道:“無論如何,唯有秉公辦理才能服衆。這件事情的真相,早晚都會查明。”
“王爺說得對。”阿嫵笑道,“我也這麼覺得。既然哥哥沒有被定罪,那我想去看看,可以嗎?按照律法,只有罪大惡極的人,家人才不可以探望吧。哥哥沒有罪,王爺也說和我爹親如手足,那我也算家人了,對不對?”
原來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是要去看世子。
賀長楷心裏飛快地盤算着。
阿嫵繼續道:“孟泉就交給王爺了……”
言外之意,我用這個人,換取見哥哥一面,你佔了便宜,見好就收吧。
賀長楷沉思片刻道:“阿嫵想見哥哥,不是什麼難事。我這就讓人帶你去。回去告訴你爹孃,早點來府裏,咱們團聚團聚。”
阿嫵笑道:“是,恭送王爺。”
滾吧滾吧,我要去哥哥,沒時間跟你蘑菇。
賀長楷吩咐下去,自然有人上去接了馬車上不服氣的俘虜,也有人引着阿嫵往關押世子的天牢而去。
陸棄看着衆人散開,目光沉重。
“將軍,現在怎麼辦?”跟着他一起隱藏在人羣中的小可問道。
“你去天牢外面等着阿嫵,護送她回來。”
“阿姐不會有危險吧。”小可緊張地問道,“萬一鎮南王,把阿姐也一起關起來了呢?”
陸棄冷笑一聲:“他不敢。”
他的目的是逼自己現身,逼自己出手,他也很清楚如果動了蘇清歡母女,那自己就和他徹底決裂,會幫朝廷攻打他。
接下來應該上演的戲碼,叫做兄友弟恭。
可惜他現在,已經不喫這一套了。
小可擔心阿嫵,立刻跟了去。
陸棄想想,自己往蘇清歡所在的宅子而去。
現在她們應該心急如焚,得讓她們知道阿嫵安然無恙。
路上聽小可說了阿嫵的表現,陸棄既有些惱怒她的膽大妄爲,又有些因她而生的驕傲。
她那麼短暫的時間裏想清楚了原委,做出了決定,又拿下了孟泉,更在繁華熱鬧的大街上搶白賀長楷。
這纔是她的女兒,果敢堅決,智勇雙全。
蘇清歡聽了阿嫵的消息,總算鬆了口氣,問陸棄:“現在應該怎麼辦?”
“我也搬過來,明錦回去,就說我們一家本來就住在這裏。”
雖然大家都知道怎麼回事,但是也還得有個臺階下。
明錦聽了他們說話,滿臉的震驚和不敢置信。
其實剛纔看到蔣嫣然和阿嫵互換身份,她已經開始覺得不對了。
可是她一直沒說話,默默地陪在蘇清歡身邊,現在基本弄清楚了真相,心裏痛不可當。
並不是因爲明旭,而是心疼明唯。
爹在幾個子女的教育上,不敢說毫無錯處,但是至少是盡心盡力的。
如今三哥這樣,讓他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