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子慢慢從男人面前,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到蘇清歡面前。
蘇清歡看着它的樣子便覺得好笑,笑眯眯地道:“剛纔嚇壞了吧。下次我裝中毒的時候告訴你一聲,免得你擔心。”
梔子卻還是一步一回頭地看着銀髮男人,神情十分戒備,眼睛有難以掩飾的驚恐之色。
蘇清歡有些詫異。
梔子走街串巷,什麼人沒見過,爲什麼單單對這個男人如此敬畏甚至恐懼?
難道這人是壞人?
梔子終於挪到蘇清歡身前,跳到她腿上,縮成一團,蜷縮在她懷裏。
幸虧她本來體型就很小,否則陸棄早就提着脖子把她扔出去了。
男人也看到了梔子可笑的神情,臉上露出幾分調笑:“小畜生倒長眼色,知道我惹不得。”
看着蘇清歡好奇又懵懂,陸棄則緊皺眉頭,男人這纔開口道:“這小東西見過我殺人,所以心裏有數,不敢接近我。”
蘇清歡心裏一沉。
把殺人說得如此輕描淡寫,渾然不放在心上,這個男人,過真不好惹。
“我殺的人,都是該殺之人,也是爲了你們所殺。你們這一路上,魑魅魍魎層出不窮,我殺都殺夠了。”
蘇清歡:“……”
來之前,她確實覺得這一行定然危險又辛苦,可是到後來發現,總體上竟然風平浪靜?
所以後來她和陸棄才甩開大部隊,自己樂得自由自在。
難道真的沒有什麼歲月靜好,而是因爲這個男人在替他們披荊斬棘?
可是爲什麼呢?
蘇清歡腦洞大,思維發散地想,難道是她親爹派來的人?
這麼多年,和張家她其實一直有書信往來,但是許久沒見了。
否則,除了家人,誰會無緣無故地對他們好?
陸棄那邊的親人就算了,除了賙濟外,沒什麼靠譜的了。
而賙濟只是個商人,恐怕並不能馴服這樣的高手。
能讓陸棄都戒備的人,這般能力,是不會甘心居於商人之下的。
銀髮男人似乎看穿了蘇清歡心中所想,道:“不用猜了,你猜不出來。”
“我是穆梓……”
木子?她還石子呢!蘇清歡腹誹,她似乎並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啊!
看陸棄的神情,也沒有比她好到哪裏,應該也是不知道的。
“我是穆敏的父親。”
蘇清歡驚訝地睜大眼睛,都忘了懷中坐着的梔子,扶着桌面站起身來,結結巴巴地道:“你,你是敏敏的父親?”
好心虛有沒有!
這是小蘿蔔拐帶了他的女兒,他找來報復了?
陸棄短暫失語之後,到底比蘇清歡反應快,抱拳道:“多謝對犬子的救命之恩。”
穆梓淡淡道:“我是不同意救他的,是穆敏貪戀他的容貌,非要救他。我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她想要什麼,我從來都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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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只是那小子狡詐陰險,不知道怎麼說服了我的那個傻女兒,竟然讓她同意放他走,還跟他一起離開。”
真是沒法提這事,她都覺得臉燒得慌。
她想替小蘿蔔解釋下,然而又實在沒臉開口,現在就想把小蘿蔔拎來遞給穆梓,說,給你,隨便處置。
人家千辛萬苦、精心呵護着養大的名花,這臭小子給人拔走不說,想想還不行,折返回去把人家鑲金的花盆也得摸走,真是該打。
陸棄道:“犬子確實頑劣。但請穆兄看在一對小兒女情深意篤的份上,給他們一個機會。我不知你們有什麼規矩要求,但只要提出,能力所及,一定照辦。”
蘇清歡忙補充道:“對,你也放心,我不會爲難敏敏的。我們府上,沒有給媳婦立規矩的習慣。”
兒子,娘是不是很給力?
遠在邊城的小蘿蔔打了個噴嚏,用和他親孃一模一樣的姿勢摸了摸鼻子,道:“不知道穆敏什麼時候回來。”
杜潛陪他看公文看得直髮困,上下眼皮子早就打架了。
然而聽到小蘿蔔喃喃自語,立刻興奮起來,八卦地道:“公子,你是不是想那誰了?”
他以爲小蘿蔔要抵賴掩飾一下,表示沒有這回事。
可是沒想到,小蘿蔔竟然認真地“嗯”了一聲,“明天你陪我去等着她吧。”
這幾日,只要忙完公事,他一定到城牆上站一會兒。
守城門的將士們高度緊張,以爲他們的大公子對他們的高度重視,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誰也不知道,小蘿蔔只是想看穆敏回來了沒有。
所以小蘿蔔剛纔這個噴嚏,心裏有些甜蜜地想到是穆敏在想他,完全沒想到是親孃。
再說穆梓聽了蘇清歡的話,忽然笑了。
“可是我可親耳聽到夫人說,將軍府的媳婦要守各種規矩,要如何如何……”
蘇清歡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自己對叢家來人說的那些話。
他一直在外面偷聽,卻沒有被發現啊!
怪不得陸棄總覺得外面有人,別人卻都沒察覺到,想來穆敏的身手真是極好,甚至可能都在陸棄至上。
可是那些,那些啥時候,他不會也偷聽了吧。
不至於,不至於,蘇清歡安慰自己,然後笑着解釋道:“那是我不想和叢家結親,故意說那樣的話刺激他們的。府裏那麼多僕婦我都不用,爲什麼要難爲自己兒子喜歡敬重的妻子?”
“你放心,”蘇清歡懇切地道,“我是真的很喜歡敏敏。以後不管什麼時候她想回去,甚至秦昭也說了四十歲後陪她去你們那裏,我們都同意的。”
人生苦短,活着就是爲了幸福。
能遇到自己所愛之人,這樣的幸福要珍惜。
“我相信你。”穆梓沉默片刻後道,“不是因爲你跟我說了什麼,而是因爲這一路行來,我自己發現,夫人是個值得信賴,心地善良的人。”
對一隻猴子都有悲天憫人之心,更何況對人呢?
穆梓對小蘿蔔是喜歡,對蘇清歡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