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嫣然帶着紅葉一路往燕雲縉所在之處而去。

    她來了這麼久,完全沒有問過他在哪裏,每日就是住在他替自己安排的地方自己找事情做,然後等他什麼時候不忙了過來。

    跟着紅葉出來,蔣嫣然才發現燕雲縉處理公事所在的地方,竟然離她住的地方很近。

    怪不得韓妃氣勢洶洶地闖進來,還得跟她說軟話。

    聲量略微高一些,蔣嫣然覺得燕雲縉這邊都得聽到風吹草動。

    他是真的把她放到心上,捨不得離開太遠。

    燕雲縉議事的宮殿外面站着許多嚴陣以待的侍衛,蔣嫣然被攔了下來。

    “進去幫我通報一聲,就說我有急事求見皇上。”蔣嫣然淡淡地道,看着通向裏面的九層漢白玉臺階。

    “您稍等……”侍衛的態度很謹慎。

    蔣嫣然微微頷首,靜靜地等在那裏,儀態雍容自若。

    紅葉有些不舒服,因爲她能感覺到很多探究的目光都在姑娘身上肆無忌憚地看着。

    她的姑娘是要做大蒙皇后,不是給他們圍觀的猴子!

    似乎覺察出來她的不舒服,蔣嫣然淡淡道:“入鄉隨俗。這裏的禮節與中原的不同。”

    “中原好,你就滾回你的中原。”

    說話的是燕川,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從哪裏鑽出來,現在站在蔣嫣然側後方。

    蔣嫣然沒有回頭,根本不想理他。

    “不是不相信我說的話嗎?”燕川陰陽怪調地道,“怎麼現在又迫不及待地來找我父皇了?”

    “我與你父皇是夫妻,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只要我想來,我便可以來。”蔣嫣然看着他,一字一頓地道,“你若是個男人,有任何不滿去與你父皇說,或者直接提刀將我殺了,我敬你是條漢子。現在只會無知婦人一般指桑罵槐,這般做派,也太損你大蒙唯一皇子的身份了。”

    說話間,她似乎不經意間地摸了摸自己小腹:“我爲什麼來你心知肚明,而你爲什麼來,你敢承認嗎?”

    燕川現在心神不寧,一定是爲了她肚子里根本不存在的孩子。

    燕川臉色頓時變得極爲難看,周圍氣氛也變得奇怪起來。

    衆人都看清楚了蔣嫣然的動作,再聽她對燕川不假辭色,下意識地都以爲她有依仗。

    難道這個中原女人懷孕了,並且懷的是男孩?

    他們都看了,她美則美矣,有種不同於大蒙人的秀氣,但是大蒙也並非找不出這樣的美人。

    宮中什麼樣的美人都有,在這裏,蔣嫣然的容貌並非佼佼出衆。

    可是她能如此抓住皇上的心,一定是有什麼過人的手段。

    而她竟然敢在大庭廣衆之下同皇子發生如此激烈的爭執,那多半是有所依仗。

    “吵什麼?”燕雲縉的聲音傳來。

    衆人心中一凜,都低頭行禮,唯有蔣嫣然不行禮,看了他一眼,向他走去。

    燕雲縉執着她的手:“你怎麼來了?”

    “有事情要問你。”

    “手怎麼這麼涼?多穿點,這裏不比中原。”燕雲縉道,攜她進去。

    衆人不敢相信,他們的皇上竟然只是出來迎接這女子的。

    非但如此,她竟然還可以不向皇上行禮!

    沒看到,皇子現在還維持着行禮的姿勢嗎?

    燕雲縉走了幾步忽然回頭,似乎這時候纔想起來燕川:“川兒,你有事嗎?”

    燕川咬牙踟躕。

    他能說什麼?

    他能指責燕雲縉騙他嗎?當初是燕雲縉親口告訴她,蔣嫣然無法懷孕,可是現在……

    不,他不能說。

    就算父皇真的騙了他,得知他將要添新的子嗣,他也只能說恭喜。

    否則只能更讓父皇厭棄,相當於自己退出了與這未出生的小崽子的競爭。

    想到這裏,他吞下那些抱怨的話,擠出一個笑容道:“兒子只是路過,來恭喜父皇。”

    只是這個笑容,怎麼看起來都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恭喜我什麼?”燕雲縉頓住腳步轉過來看他。

    蔣嫣然神色淡淡的沒有作聲。

    “恭喜父皇即將給我多個弟弟。”燕川道。

    “多個弟弟?”燕雲縉被這話弄得沒頭沒腦,皺眉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難不成韓妃懷孕了?

    如果真是那樣,那真是一頂綠油油的帽子!

    自從蔣嫣然來到身邊,他從來沒有碰過其他女人。

    “兒子是說,蔣姑娘懷孕……”燕川咬牙道。

    “你懷孕了?”燕雲縉看着蔣嫣然,眼中露出狂喜之色。

    可是話說出口,他又覺得不可能,道,“這怎麼可能?”

    “確實不可能。”蔣嫣然道,“不知道皇子從誰那裏聽到的謠言,真該找出來拔了舌頭。”

    燕川:“……”

    感受到燕雲縉失望到憤怒的眼神,他硬着頭皮道:“那是兒子自己誤會了。我看蔣姑娘以手託腹,以爲她……”

    原來是這麼回事,白激動一場。

    燕雲縉剛想說話就聽蔣嫣然道:“雖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該一切以大蒙的規矩爲先;但是還有一句話,三人行,必有我師。中原的禮節還是可以來學學的,比如說,中原的繼子,是絕不可以盯着繼母看的!”

    燕雲縉的臉瞬時紅到耳根——不是害羞,是憤怒。

    這女人,怎麼能夠紅口白牙地污衊人,她分明是在說他對她別有用心。

    燕雲縉深深地看了燕川一眼,沒有作聲,攬着蔣嫣然進去了。

    燕川站在原地,一口銀牙幾乎都要被咬碎。

    他又被那個女人算計了!

    “你惹他做什麼?”燕雲縉揮手讓宮人下去,把蔣嫣然帶到自己身邊坐下道。

    他的口氣不是責難,倒像是老夫老妻的抱怨。

    “我總要好好治他幾次,才能讓他知道我惹不起。”蔣嫣然在他面前也不遮掩,“下次他若還是惹我,我便還裝有孕,這一招會百試不爽。”

    燕雲縉嘆了口氣:“隨便你。只是剛纔我猛然間以爲是真的,喜不自禁,面前竟然有個小小的孩子跑過去……”

    “大白天便開始做夢了。”蔣嫣然道。

    燕雲縉道:“若是當初……罷了,不提當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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