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歡沒有理被白蘇擒住的婦人,而是伸手摸了摸懷中孩子的鼻息,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她把孩子交給身後嚴陣以待的侍衛,沉聲道:“把孩子先抱到一邊去。”

    從發現這個婦人的異常起,她就有些懷疑這個孩子已經失去了生機。

    現在看來,果真如此。

    “你是誰派來的!”白蘇厲聲問婦人,“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刺殺將軍夫人!”

    婦人仰天悲愴大笑:“只可惜,功虧一簣。蘇清歡,蘇清歡,你不得好死!”

    白蘇聽她侮辱蘇清歡,手下用力,婦人疼得發出一陣慘叫聲。

    “我與你素不相識,有何仇怨,不妨當着衆人說個明白。”蘇清歡冷冷地道,“我且先問你,這個死去的孩子是誰的?究竟是因爲什麼死去的?”

    “是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婦人癲狂道,“他壓在坍塌的房屋下五日,好容易被救出來,我可憐的孩子卻奄奄一息。我哭着求佛祖,求上天保佑他度過此劫,他卻最終沒有熬過去……這是我唯一的孩子,是亡夫留給我的唯一一個兒子啊!”

    白蘇道:“壓了五天被救出來?我問你,是誰救他出來的?這些日子,誰給你們施藥施糧?是不是將軍和夫人帶着衆人,夜以繼日地救大夥兒?”

    婦人許是想到了這些日子煎熬的痛苦,泣不成聲。

    白蘇繼續道:“你失去了孩子值得憐憫。但是這是天災,夫人已經嘔心瀝血救助你們,你不領情,反而恩將仇報,是何道理?”

    周圍人議論紛紛,都認爲白蘇說得有道理。

    有老人道:“老婦人我這輩子,沒想到還能見到將軍夫人這麼尊貴的人兒,更沒想到,能讓她給我瞧病。咱們做人不能沒良心,夫人這些日子怎麼過來的,咱們都親眼看着。你們就看看,夫人現在眼裏還全是血絲!夫人何等尊貴的人,爲了咱們這些人做到這種地步,還不滿足,是要遭天譴的!”

    衆人紛紛附和。

    蘇清歡這些日子,真是與他們同舟共濟。

    在醫館裏從天亮忙到天黑,從天黑忙到天亮,飯都經常來不及喫。

    喫飯的時候,她也和衆人一樣,就喫普通的糙米飯,喫得比誰都香。

    她不施粉黛,身上穿的湖藍色的細棉布衣裳,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是殷實人家丫鬟的裝束。

    裝一日容易,可是這麼些天,她都堅持下來,誰也不是瞎子。

    婦人卻嘶吼道:“你們這些愚蠢的人!她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贖罪,都是爲了掩蓋她的罪行。”

    蘇清歡冷笑一聲,用腳碰了碰地上的匕首,道:“我何罪之有?又何須遮掩?”

    “如果不是因爲你的女兒秦嫵,逆天而行,非要嫁給世子,怎麼會惹來上蒼髮怒,降罰於索州百姓?”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沉默。

    “世子和小女的婚事,許久之前便已經定下。”蘇清歡不慌不忙地道,“早在大蒙圍攻上京時,婚事便已定下,世子上門迎娶,這件事情許多人都知道。”

    “倘使真的逆天,爲什麼那時候沒有上天發怒的徵兆?”

    “這次只是訂婚,就能引起如此軒然大、波?”

    “而且如果說上蒼髮怒,爲什麼不直接降罰於我們,而是加諸於無辜的索州百姓?”

    “地震洪水乾旱,這都是天災而已。求神拜佛,此刻救不了我們。唯有我們衆志成城,共克時艱,相信人定勝天,才能度過劫難。”

    “非要把這罪名加諸到小女身上,到底是何居心!”

    婦人哭號着道:“我是何居心?我在這索州住了十幾年,安分守己。出嫁一年便失了夫君,守着他留下的這點骨血艱難地熬着日子……可是現在,我這點兒指望都沒了!我能找誰說理去?”

    衆人議論紛紛,先前替蘇清歡說話的老婦人道:“這也是可憐。”

    旁邊有人道:“我認識這劉田氏,是個可憐的苦命人,被後母虐待,嫁了個肺癆的窮秀才,日子過得十分艱難。”

    蘇清歡面上卻沒有什麼同情之色,冷聲道:“我可以給你說一說!”

    她在衆人的注視下,蹲身下去把匕首撿起來:“這匕首上鑲嵌着貓眼石,一看就價值不菲,所以這事你家祖傳的,還是你夫家祖傳的?”

    衆人看着陽光下熠熠生輝的貓眼石,不由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

    顯然這劉田氏的後孃不會給她陪嫁這麼好的東西,夫家窮得叮噹響,也不會存這樣的好東西,所以怎麼來的,就成爲難以解釋的事情。

    不是蘇清歡機智,而是匕首這種東西,真的不是貧困家庭所能擁有的。

    別說鑲嵌着寶石,就算一把最普通的匕首,都得幾兩銀子,而且還得有相當關係才能擁有——畢竟這是一個菜刀都需要被官府登記的時代。

    “而且,”蘇清歡面色愈發冷厲,“你的兒子,究竟是如何死的,你心知肚明!”

    劉田氏面色猛地變了,“你胡說,你這是栽贓陷害!”

    她忽然渾身顫抖,即使白蘇用力,她都忘記了呼痛。

    蘇清歡指着侍衛懷中早已失去生氣的孩子,痛心道:“你們現在看看這孩子臉上的血,是不是顏色暗沉?”

    劉田氏道:“血流出來那麼久,發黑有什麼不對?你女兒害了我兒子,現在爲了替她開解,你連我這個可憐的婦人都不放過嗎?”

    “事實究竟如何,讓仵作來一驗便知。”蘇清歡冷聲道。

    劉田氏依然狡辯,說蘇清歡弄虛作假云云。

    可是當仵作趕來,當着衆人的面驗屍,證明孩子確實是中毒身亡後,劉田氏癱軟在地上。

    蘇清歡道:“此事交給官府,好好查一下,她的姦夫是誰!”

    除了找到新的男人,蘇清歡想不到能解釋這一切的理由。

    劉田氏聞言,面無血色。

    衆人看得分明,心裏都認可蘇清歡的推斷,議論紛紛,道:“這等女人,就該遊街示衆,千刀萬剮。”

    言語間,已經給她定了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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