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嫣然吐得十分厲害,膽汁都要吐出來一般,紅葉和阿嫵手忙腳亂地幫不上忙,在旁邊急得不行。
“沒事了。”蔣嫣然漱口,換了衣服,臉色蒼白地道。
“娘娘,要不要叫太醫?”紅葉看着她慘白的臉色,憂心重重地問道。
“不用。”
蔣嫣然給自己號脈,而後垂下眼眸淡淡道:“只是喫的太多,積食而已,吐出來了就沒事了。”
“姐姐晚上也沒喫多少。”阿嫵喃喃地道,“難道是因爲跟我吃了涼果子嗎?”
秋老虎橫行,她無涼不歡。
蔣嫣然向來脾胃虛寒,對於這些東西不敢碰,今日見她喫得歡快,也跟着撿了個梨,但是也就咬了兩口而已。
“沒關係。”蔣嫣然道,“紅葉,你先給大姑娘上藥。然後把窗戶開了,這屋裏氣味不好,我要出去透透氣。”
紅葉看着她,眼神中閃過遲疑之色:“娘娘,要不要讓人告訴皇上?”
“不要!”蔣嫣然的聲音驟然拔高,把阿嫵和紅葉都嚇了一跳。
隨即她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誇張反應,道:“大姑娘在這裏,皇上來不方便。”
阿嫵笑眯眯地道:“那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沒見過,我同皇上姐夫還交過手呢!”
“您今日還跟皇子交手了呢。”紅葉笑道。
“先給大姑娘上藥,我一會兒再回來。”
蔣嫣然說完,自己提步出去。
阿嫵偷偷問紅葉:“姐姐是不是和姐夫吵架了?我怎麼覺得她有些怪怪的?”
“沒有。”紅葉篤定地道,“原本還因爲皇子的原因偶爾會拌幾句嘴,但是自從出了這件事情後,皇上待娘娘更好了,皇子也不再事事尋釁。不過說起來,自皇上出征,皇子對娘娘便客氣了許多。這次的事情,也多虧了皇子……”
阿嫵聽着她的絮絮叨叨,心裏放心了不少。
她也不用紅葉幫她塗藥,自己胡亂塗了幾下,套上褲子出去找蔣嫣然。
蔣嫣然正站在宮院中的一棵梧桐樹下,身影被夕陽拉得很長,煢煢孑立,清冷寂寥。
阿嫵不知道爲什麼心漏拍了一節。
——她爲什麼會有一種姐姐現在心情不好的錯覺呢?
一定是錯覺。
燕雲縉待姐姐不錯,紅葉總不會撒謊;自己現在又來看她,她沒理由不高興啊?
難道,還是因爲吉阿的事情?
剛纔她旁敲側擊地問了一下紅葉這個問題,後者便紅了眼圈。
阿嫵頓時就知道了答案,嘆了口氣沒有多問,反而囑咐她道:“這件事情,日後不要提起,安慰都不要知道嗎?”
每次提起恐怕都是揭開姐姐的傷疤。
希望燕雲縉能加倍對姐姐好,幫助她早日走出這段記憶。
紅葉連連點頭。
“姐姐。”阿嫵調整好了情緒,聲音輕快地喊道,提步從臺階走下來。
蔣嫣然把沒有什麼焦距的視線收回來,看看阿嫵,嘴角勾起笑意:“上了藥還疼嗎?”
“不疼了,本來也不疼,我皮糙肉厚的。”阿嫵笑着拉住她的手,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她的神情,笑嘻嘻地道,“姐夫是不是特別不歡迎我來?我來了霸佔姐姐,還要挑他的錯。”
可是蔣嫣然不說,她也不問。
回去要讓娘給姐姐寫信開導開導她,姐姐也就聽孃的話了。阿嫵心中默默地想到。
阿嫵跟蔣嫣然訴說着這一年多來發生的事情,蔣嫣然側耳認真地傾聽,神色倒也正常。
正說話間,有宮女進來,手中提着一個雕花三層紅漆食盒,給蔣嫣然行禮。
“娘娘,皇上聽說您身體不舒服,特意讓御膳房做了些白粥小菜。”宮女脆生生地道。
紅葉根本沒出去,燕雲縉怎麼知道的?阿嫵覺得很奇怪。
蔣嫣然似乎看穿她心中的疑惑,讓那宮女把飯菜擺在院裏的石桌上後道:“這院裏,都知道有風吹草動,就可以到皇上面前領賞。”
阿嫵見她臉上並沒有憤懣之色,知道這是一種甜蜜,便笑道:“姐夫竟然和我爹一樣的婆婆媽媽。”
蔣嫣然心道,世子對你何嘗不是?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時隔不到兩年,她曾以爲會念念不忘的那些深情,隨風慢慢淡去。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陪我再喝點粥?”蔣嫣然笑道。
石桌上擺着兩碗白粥,另有醃黃瓜、拌藕片、醬牛肉、糟鵝掌四個冷碟配菜,都是蔣嫣然喜歡的。
“你喜歡牛肉,多喫些。”蔣嫣然把醬牛肉推到阿嫵面前。
她自己只吃了幾口醃黃瓜,這是蘇清歡最擅長的小菜,她也學會了。
不過阿嫵不喜歡,嫌太酸。
喫過飯,燕雲縉讓人來問了一次,送了些點心果子之類。
睡覺之前,又有人來問蔣嫣然的身體狀況,不過當時阿嫵和蔣嫣然已經躺在牀上,紅葉在簾子外小聲地跟回話。
“姐夫是真把姐姐放在心上。”阿嫵側頭跟蔣嫣然說道。
蔣嫣然看着湖綠色的帳子,淡淡道:“有時候也挺心煩意亂的。”
比如現在?
阿嫵總覺得姐姐有心事,但是也說不出來到底哪裏不對。
“你什麼時候成親?”蔣嫣然轉換了話題。
“成親?”阿嫵愣了下,隨即不以爲意地道,“不知道。等我爹和哥哥定吧。”
蔣嫣然:“……有沒有人給世子送女人。”
“有,還挺多的。”阿嫵道,“嗯,還都挺好看的。不過哥哥只喜歡我,所以不理她們。”
“羞不羞?”
“不羞,跟姐姐有什麼羞澀的?”阿嫵大大咧咧地道,略斟酌一番,終於嘗試着開口問道,“姐姐,你現在還有什麼煩心事嗎?”
要不怎麼會有愁容?
蔣嫣然避重就輕道:“過日子,不管是深宮後院還是小家小戶,都會有這樣那樣的煩心事。”
“那姐姐在煩什麼?”阿嫵問。
“我其實也不知道。”蔣嫣然的眼中難得露出幾份惆悵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