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吳如沐就是他命中難逃的劫難,現在沉迷其中,誰也救不了他。
“哥哥,我想明白了,這或許就是報應。當初小可以爲我要入宮,幾乎跟我翻臉,我卻沒聽他的。但是我現在也無怨無悔,因爲我知道哥哥的好。”
或許在小可心中,吳如沐也值得這樣的堅持,所以她再反對,也只能讓小可爲難而已。
“我不會再逼小可了。”阿嫵道,“但是我相信,吳如沐不會安分的。只要她敢做小動作,我一定揭開她的畫皮。”
世子見她冷靜下來,也鬆了口氣,道:“那就好。娘已經在回來的路上,還帶回來了燕念和燕淙,你想想該給他們準備什麼禮物?”
阿嫵想到兩個外甥就高興了,“哥哥會讓燕川留下吧。”
這樣她就可以幫忙照顧姐姐的兩個寶寶了。
“會。”世子答應。
“太好了。那就無所謂準備禮物了,反正時時都能相見。哥哥登基的日子定了嗎?”阿嫵又問。
“三月初三。”世子笑道。
“好。”阿嫵給自己找事情做,“我得去看看他們準備得如何了。”
世子說得對,這件事情並不是能着急的。
日久見人心,好在吳如沐還有守孝兩年,並不是立刻就要嫁給小可。
小可還有時間抽身。
“一起去。”世子和她十指相扣,攜手出去。
宮中的人,太監宮女和侍衛,現在對此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甚至於衆人都隱隱猜測,世子登基後第一件事情就是迎娶阿嫵入宮。
青梅竹馬的情誼到底不一樣,雖說世子可能與陸棄有嫌隙,但是對阿嫵,應該也有幾分真心。
但是也有人認爲世子是裝的。
世子現在所得到的的一切,是靠他自己奮鬥而來的,不是從誰那裏承繼來的。
這樣能力的人,城府之深,不是尋常人能看透的。
二月十六晚上,月朗星疏,安寧靜謐,清冷的月光透過路邊樹木的枝椏,留下晃動的明暗斑影,空氣中隱隱有殘梅暗香浮動。
陸棄跟着侍衛走在乾淨的青石路上,黑色靴子上的挑金線若隱若現。
他的身後,跟着四個侍衛,手中各自拎着食盒,紅漆在月光下折射出光亮。
氣氛沉悶而肅穆。
“將軍,裏面請。”侍衛帶陸棄走到一處院落前,推開門,躬身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
門口守着一隊侍衛,看見陸棄,齊齊低頭行禮。
陸棄擺擺手,在臺階上站定腳步道:“你先進去稟告,就說我來了。”
引他而來的侍衛顯然愣了一下,手中提着的燈籠照出他臉上的爲難之色:“將軍,若是王爺不說不見您呢?”
陸棄眸色比夜幕更深沉,負手而立,從容道:“那你就告訴王爺,今日是秦鶴鳴來看他的九哥。”
侍衛一凜,恭敬稱是,快步進去通報。
院子上的牌匾上,“無爲居”三個字,似乎帶着某種蒼涼的悲憤,藉着月光,陸棄看得分明,那是賀長楷的字跡。
過了一會兒,侍衛出來,恭敬道:“將軍,王爺請您進去。”
陸棄沒有遲疑,提步走上剩下的臺階,繞過照壁,便看到敞開的房門。
燈光從屋內傾瀉而出,昏黃中帶着靜謐和安寧。
陸棄道:“你們先等等。”
賀長楷坐在廳裏的官帽椅上,正透過敞開的房門,似笑非笑,面露嘲諷地盯着陸霆。
陸霆與他四目相對,頓了片刻,提步進來,拱手行禮道:“九哥。”
賀長楷顯然沒想到他會如此喊自己,嘴脣動了動,扭過頭去:“階下之囚,擔不起秦大將軍一聲九哥。”
陸棄拍拍手,後面的侍衛魚貫而入,把食盒中的酒菜一一取出來擺放到桌上,然後齊齊行禮退下。
除了碗筷桌面相互之間的碰撞聲和他們的腳步聲,再也沒有其他聲音。
陸棄道:“今夜月色正好,進京以來也未曾與九哥聚過,所以今晚來看看九哥,想和你把酒言歡。”
賀長楷看着桌上的酒壺,冷笑一聲道:“賀明治要登基了,派你來幫他掃清障礙了?還是你爲了邀功,自作主張前來的?”
陸棄道:“九哥想多了。你是錦奴的親生父親,他不會大逆不道的。”
賀長楷竟然以爲他是前來暗殺他的,陸棄心中並不好受。
“他做過的大逆不道的事情還少嗎?”賀長楷神色冰冷,“我早就看透,他就是一頭養不熟的白眼狼。我最後悔的事情便是當初對他的栽培,以至於引火**。”
“九哥以爲,”陸棄看着他,神情坦蕩,“我今日來是爲了跟你爭是非對錯的嗎?不管九哥願不願意承認,屬於我們的時代,隨着天下大定,錦奴登基,已經永遠地過去了。”
他自嘲地笑笑:“可能是我年紀大了,沒有往日那些尖銳的棱角。這些天以來,我常常想起年少時候的故事。”
陸棄的眼中露出回憶的溫情,而賀長楷,竟也沒有再出口嘲諷。
“九哥先落座,咱們喝酒敘舊,不談國事。”
說話間,陸棄走到桌前,執起酒壺,給兩人各自倒了一杯酒。
賀長楷緩步走到桌前,在他對面坐下。
陸棄舉杯:“九哥若父,悉心教導,鶴鳴從不敢忘懷,這杯酒,先敬九哥。”
說話間,他仰頭飲盡杯中之酒。
賀長楷頓了許久才舉起酒杯,亦是一飲而盡,只是放下酒杯時,發出重重的聲音。
陸棄笑了笑,拿起筷子指着一道菜道:“九哥還記得這苦曲菜嗎?那年我們被敵人圍困,最後糧草緊張,只能以此度日。九哥與衆將士同吃同住,共度難關。我自然也是,但是我卻發現,我碗中苦曲菜下,總是有肉有蛋,是九哥憐我受傷,特意讓人爲我做的……”
賀長楷木然道:“說這些,又有什麼用!自你找了蘇氏,一切都變了!”
到現在,他還把一切歸咎於蘇清歡。
老王妃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