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棄原本是要坐在牀上,聽見蘇清歡這“煙霧彈”般的消息,頓時像受了刺激一樣彈跳起來,一臉惶恐。

    “呦呦,這個不能開玩笑的。”

    “沒有……”

    “沒有就好。”陸棄鬆了口氣。

    “沒有開玩笑。”蘇清歡好笑地道,“我……”

    “你真的懷了?”陸棄眼睛瞪得溜圓,只覺得魂飛魄散,“不能要,絕不能要。”

    蘇清歡看他目下驚慌,知道他是真被嚇到了,笑着拉過他的手,“你倒是讓我把話說完啊。”

    “到底懷沒懷?”

    “現在沒有,但是以後不好說。”

    “以後也不會讓你懷的。”陸棄鬆口氣的同時恨聲道,又彈了一下蘇清歡白皙的額頭,“嚇唬我好玩嗎?”

    “好玩。”

    “蘇清歡,欺負完我女兒欺負我是不是!”

    蘇清歡同他笑鬧一陣後,兩人身上都起了一層薄汗。

    陸棄讓人提熱水,伸手要抱蘇清歡往浴室走。

    蘇清歡懶洋洋地道:“不想動彈,你自己去吧。我一會兒擦洗下就行,讓你們父女倆鬧得頭疼。”

    陸棄也不勉強她,自己去了浴室。

    蘇清歡靠在迎枕頭上,把着自己的一小綹頭髮玩,若有所思。

    她這幾日便覺得自己心煩氣躁,若是從前,便真是不喜阿嫵所爲,她也會剋制自己,口氣溫和地勸解,哪像今天,母女倆都像炮仗一樣?

    蘇清歡懷疑自己懷孕了。

    爲什麼說懷疑,因爲日子太淺,她自己也不確定;而且脈象很奇怪,她剛纔話到嘴邊還是吞了下去。

    就算真的懷孕,恐怕懷相也不好,因爲陸棄是用過藥的,她也過了懷孕的好年齡。

    蘇清歡甚至覺得,這個孩子如果真的已經存在,很可能在能被診斷出來就被淘汰。

    對她來說,可能就像來一次正常的葵水一樣,在現代也有很多這樣的情況,叫做生化。

    要說多悲傷,蘇清歡並沒有。

    她對孩子的事情早就想開了,生了三個孩子,還要怎樣?

    歲月不饒人,她現在已經很難再承受孕育之苦。

    這個時代,可不是懷孕時隨時可以去醫院照b超,出現任何問題隨時進手術室急救的時代。

    而且她很有自知之明,並不像蔣嫣然那般勇敢堅強,可以給自己做手術。

    她現在家庭圓滿,不會想不開冒着生命危險生孩子。

    如果這個孩子真的已經來了並且很健康,蘇清歡一定會好好保養身體,歡迎他的到來;但是如果有危險,她可能就不得不捨棄——已經有的三個孩子,更需要她。

    如果這個孩子只是她臆想的或者自己就沒了,她也不會多想。

    在告訴和不告訴陸棄之間,她糾結了。

    最終她決定,如果真的懷相穩了再告訴他,最好等藏不住身形了再說,省得嚇到他。

    阿嫵睡不着,不是因爲蘇清歡,而是想到白天見到的情形就義憤填膺。

    她已經讓人去盯着,不許再有官吏剋扣百姓;她也相信,在她鬧了這麼大一出後,沒有人敢頂風作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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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可是其他地方呢?明年呢?

    這件事情總是要從上到下推進纔好,還得哥哥下旨。

    不過哥哥接到自己的信之後,應該會採納的吧。

    “姑娘,夜深了,早點睡吧。”清婉輕聲道。

    “睡不着。”阿嫵托腮咬着筆桿,“哥哥通宵達旦地批閱奏摺,還不夠盡心盡力嗎?”

    出來走一趟,遇見這麼多蛀蟲,從上到下的腐敗讓她替哥哥生出疲憊之感。

    清婉不敢作聲。

    “去開門,霓衣來了。”阿嫵忽然放下筆道。

    清婉知道她耳力好,忙過去把門打開,果然看見尚霓衣提着燈籠而來,身後跟着個小丫鬟。

    “尚姑娘。”清婉迎上去,從她手中接過燈籠,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香氣。

    尚霓衣自己從小丫鬟手中接過端盤,笑道:“我熬了雞湯,想來看你主子睡沒睡,沒睡喝碗湯再睡。”

    阿嫵已經站在門口,笑眯眯地道:“霓衣你也沒睡,快來。”

    尚霓衣端着雞湯進來。

    阿嫵吸了吸鼻子:“好香,讓我嚐嚐。”

    “小心燙。”尚霓衣把雞湯放在桌上。

    阿嫵迫不及待地接過來用嘴脣碰了碰,“真的好燙!”

    尚霓衣笑道:“我還騙你不成?怎麼還不睡?”

    “你怎麼還不睡,半夜熬雞湯?”阿嫵反問,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

    “我下午沒事睡得太多了,聽說你大出風頭,快說給我聽聽。”

    阿嫵打了個哈欠,無精打采地道:“別提了,回來就被我娘罵了,我還和我娘吵了一架,不想說。”

    “你既然困了就早點睡,我不打擾你了。”

    尚霓衣帶着丫鬟離開。

    清婉隨着阿嫵出去送她,等轉身一關院門就道:“大姑娘啊,您怎麼能喝她送來的雞湯!將軍都說了要防備她,奴婢剛纔差點就沒忍住上前把湯打翻了。”

    “我就是略碰了碰,真有毒也不至於有事。”阿嫵道,“倒了吧。”

    她有時候覺得自己真的也很會裝,比如她明明不信任尚霓衣,在她面前卻總是裝的親密。

    或許尚霓衣也是如此吧。

    今天真是讓人疲憊的一天。

    阿嫵簡單洗漱後在牀上躺下,清婉則端着雞湯出去放在廊下,一會兒就有貓聞着香氣趕來,舔食着雞湯。

    清婉守了好一會兒也沒見貓有事,自言自語地道:“倒糟蹋了一碗雞湯。”

    過了幾天,皇上的聖旨到了,明令取消收賦稅時的種種陋習,天下百姓歡呼。

    彼時,阿嫵正在聽尚霓衣給她講那個呂大人家的賬冊,一個頭兩個大。

    “霓衣,你挑重點。”

    “呂大人家一年花銷有五六百兩。”

    “他一個年俸二十兩的芝麻官,不貪贓,去哪裏弄五六百兩銀子!”阿嫵怒道。

    “我算了帳冊上的所有收入,包括俸祿、地租、房租等等,一共是一千一百兩銀子。但是花銷卻有五千兩之多。所以呂大人,恐怕要對他剩下的錢是如何得來的,好好給個交代了。”尚霓衣不緊不慢地道。

    “他是得給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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