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現在的宅子是買來的,住着自然有不舒心的地方。

    天氣轉暖,就找了人來翻修。

    五進的院子是豪宅,豪宅的鄰居依舊是豪宅,秦府東面就是大學士盧錫安的府邸。

    盧錫安是誰?內閣大學士,還有一個身份,被滅族的童家的姻親。

    他有一個孫女,嫁到了童家,後來童家出事被株連而死。

    盧錫安倒不見得在乎二十幾個孫女中的一個——他可能還認不全她們,但是並不妨礙他和陸棄交惡。

    因爲歸根結底,他是最後纔跟着皇上的,和陸棄這些老臣之間本來就是水火不容,他們也爭皇上的寵。

    從前雙方膠着,現在陸棄卻顯然已經落於下風。

    盧府就開始欺負人了。

    秦府重新刷了外牆,結果盧府的人,非說秦府往外遷了圍牆,佔了盧府的地方,逼秦府扒了牆重新砌。

    這是多大仇多大怨,要拆人家的房子?

    阿嫵穿着男裝,讓人拿來椅子坐在圍牆下,翹着腳冷笑:“我倒要看看,誰敢拆我家圍牆!”

    皇上和阿嫵的婚事仍在,所以盧府的人有顧忌,不敢動她。

    第一局,阿嫵勝。

    皇上最近雖然和陸棄交惡,但是其他事情處理得依然同從前一樣果決狠厲,衆人都不敢怠慢,只是私下裏,總是有人偷偷打聽皇上的病情。

    就因爲這件事情,皇上狠狠發作一通,處置了幾個打聽他醫案的大臣,雷霆手段令人膽寒。

    盧錫安到皇上面前告狀,說阿嫵仗着和皇上的親事就想侵佔盧府的宅基地,還拋頭露面,穿着男裝,有失體面。

    皇上下旨斥責阿嫵,令秦府拆了圍牆。

    阿嫵進攻理論,被虎牙攔住,結果動手打了虎牙。

    皇上震怒,要懲處阿嫵,但是被打了的虎牙卻幫阿嫵求情,皇上這才作罷。

    虎牙回去跟杜氏訴苦,第一次萌生了退意:“總這樣,我也堅持不住了。你是沒見到皇上今日的模樣,分明是要對大姑娘下狠手啊。可我這要是走了,以後誰能護着將軍一家?做人不能忘本啊。”

    杜氏道:“你長吁短嘆地做什麼?該幹什麼幹什麼,做好你的分內之事便是。”

    “女人真是頭髮長見識短。”虎牙嘆氣。

    “我是頭髮長見識短,可是我比你懂男人。”

    “什麼玩意兒?”虎牙不耐煩。

    杜氏給他倒了一杯茶,“我給你說個故事你就明白了。有個男人,聽從父母之命娶了妻,然而卻在外面置了外室。他生了重病,臨死之前讓人把妻子和外室都叫到面前,拉着外室的手痛哭流涕,‘若有來生,定和卿再續前緣,給你一個名分。’”

    虎牙皺眉;“我沒心情聽你說這些。”

    杜氏不慌不忙地道:“你且聽完。後來男人又拉着妻子的手道,‘庫房鑰匙交給你了,所有傢俬都留給你。’你說,這個男人到底是喜歡外室還是喜歡妻子?”

    “當然是喜歡妻子。說的好聽有什麼用!”虎牙不耐煩地道。

    這麼淺顯的道理,還用他說?

    杜氏笑道:“所以說什麼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做什麼

    。老爺可懂?”

    虎牙:“不懂。”

    杜氏道:“皇上怎麼對大姑娘疾言厲色,可曾動搖過她的地位,可曾真正傷過她?我不知道皇上病情,但是我知道,他捨不得大姑娘。所以,老爺瞎操心什麼?”

    虎牙想了一會兒,“合着這些日子我幫大姑娘磕的那些頭,都是白磕了?”

    他雖然笨,但是杜氏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再不明白,他就是白癡了。

    “肯定不會是白磕的。”杜氏道,“老爺要更賣力磕頭纔是。”

    虎牙抱起她:“你可真是老子的寶貝。”

    杜氏笑道:“我雖年老色衰,但是總是有點用的。”

    人活着,最重要的就是有用和被需要。

    每個人的婚姻都是不盡相同的模式,但是她能這麼多年屹立不倒,絕對不是靠着虎牙的良心和憐憫。

    杜氏見多了男人,選男人的眼光很準——有一點笨,有一點狡黠,有一點善良,本性正直坦蕩,然後剩下的事情就靠她經營了。

    和她當年那些那些以進入高門爲目標的姐妹不同,培養自己的男人,成全自己的幸福纔是她的目的。

    虎牙在她脖子裏拱着:“老子就喜歡你。”

    杜氏推他:“去找翠娘去。我還想要個女兒。”

    虎牙:“……合着老子就是給你生女兒的工具?你給我生一個!”

    杜氏“咯咯”地笑。

    虎牙所有的女人她都安排得妥妥當當,沒人敢在她面前造次。

    阿嫵在府裏發火,氣呼呼地道:“總有一天,要姓盧的老烏龜付出代價。”

    清婉臉上帶着愁容:“大姑娘,您稍微忍耐一下。將軍,不,老爺都……”

    現在府裏是四面楚歌,日子很不容易。

    “我爹怎麼了?”阿嫵問,

    清婉道:“老爺進宮找太上皇了。”

    這是真的沒辦法了。

    風水輪流轉,現在竟然又要求太上皇和太皇太后了。

    阿嫵沒作聲,清婉又道:“夫人從邊城帶來那些弟子,原本在太醫院和書院供職的,也都被攆了出來,現在夫人正在頭疼如何安置他們。”

    “簡直豈有此理!”阿嫵怒道。

    正在說話間,忽然很多侍衛闖了進來。

    他們都是生面孔,而且來勢洶洶,所以阿嫵皺眉道:“你們是誰,竟敢私闖民宅?”

    陸棄被革職之後就遣散了絕大部分的侍衛,不想連累他們,所以府裏侍衛所剩無幾。

    話音落下,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從門裏走進來,摸着山羊鬍子,看着一臉正氣。

    其實一肚子男盜女娼。這是阿嫵心裏想的,正是她最近最討厭的盧錫安,沒有之一。

    “你來幹什麼?”阿嫵看着他柳眉倒豎,厲聲問道。

    “聽說秦大姑娘身體欠安,所以特意帶了太醫來給大姑娘看看。畢竟大姑娘是要做皇后的人,事關皇嗣,這件事情可馬虎不得。”盧錫安似笑非笑地道。

    阿嫵心一沉,這老頭絕對不是試探,他是知道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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