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鬧得那麼晚,穆敏還沒有起牀就聽見她重重的腳步聲,她沒來得及起牀,幔帳就被掀開,吱吱拱了進來。
她頭髮散亂,衣服上沾滿了塵土,像是在地上剛剛撒潑打滾一般。
穆敏被嚇了一大跳,打了個哈欠抱怨道:“吱吱你這是幹什麼去了好歹梳洗一下再出門,真該讓你好好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
吱吱一屁股在腳踏上坐下,伸手撩了撩耳邊的頭髮,歪着身子扭頭看着穆敏:“你幫幫樓小樓。”
“嗯”
“我和他打了一架”
“噗,爲什麼”穆敏忍俊不禁,揉了揉眼睛,又伸個懶腰問道。
“爲什麼當然是爲了救他。”
吱吱告訴樓小樓,只有把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說出來,纔可能被恕罪。
可是樓小樓回去之後就變成了啞巴,抱着膝蓋自己陷入了思索。
吱吱是替他着急,心急如焚,所以一時氣不過,忍不住動了手。
穆敏挑眉:“那他還還手了”
“沒有,是我自己太激動,一不小心把他抱倒了,兩個人一起在地上打了個滾。這些你都別管了,不重要我走之後,秦昭又跟你說了什麼如果樓小樓沒撒謊,他打算如何處置”
穆敏看着她眼中的焦急,笑容斂去,嚴肅地道:“吱吱,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可是他真的有苦衷。他襁褓之中就因爲生母輕信嫡母的嚇唬,輾轉流離;年少親孃又生病,入賤籍成爲伶人,看盡人的冷眼;現在又被嫡母利用,爲了孝道纔來報仇”
“這些都是他跟你說的”穆敏眼睛中有些深沉的意味。
“不是。他就是根木頭,比秦昭還木那種。”吱吱眼神急切又帶着懇求,聲音沙啞,“他沒說,我連蒙帶猜,一句一句逼出來的。你聽聽我這嗓子,就是和他吼了一晚上的結果。”
“你不是說,”穆敏撫着肩膀的青絲,動作中帶着幾分不自知的嬌俏,笑眯眯地打趣道,“他樓小樓不就是個玩物嗎你現在怎麼忽然又上心起來”
吱吱恨恨的看了她一眼,忽然出手把她推倒,沒好氣地道:“得了便宜還賣乖是不是我那不都是爲了你現在該你講義氣了,幫幫樓小樓”
“我講義氣應該幫你,幫他算什麼我還怕秦昭誤會,以爲我對他有意呢”
“是不是討打”吱吱氣呼呼地道。
穆敏忍俊不禁,一邊套着衣服一邊道:“你就不能霸氣側漏地說一句,他的事情就是你的事情”
“這不是還沒到那種程度嗎”吱吱女漢子的神情瞬間被害羞所取代。
“嘖嘖嘖,怎麼有種經過半個晚上私定終身的感覺”
穆敏好一頓打趣吱吱。
吱吱收起玩鬧的神情,一本正經地道:“我不能挾恩以報。我就是覺得他這麼好看還這麼傻,看不慣別人欺負他。至於他喜歡不喜歡我,沒那麼重要。我喜歡他就夠了不過以後,他估計也不會再唱戲了吧。”
吱吱撇撇嘴:“我可不像你沒羞沒臊的。你快去幫我和秦昭說說唄也不是說要他徇私,只是給樓小樓一個機會,他還年輕,人品敦厚”
穆敏見她十分認真,臉色復又嚴肅地道:“吱吱,我幫你當然沒有問題。可是這件事情並非那麼簡單。你想昨天受傷的侍衛呢秦昭是可以一句話放了樓小樓,可是他如何服衆”
她知道,小蘿蔔本身也是想保樓小樓的,如果他真的是辛老將軍唯一的子嗣的話。
但是現在她不能說,因爲吱吱抱了太大希望,她要做的是給她潑點冷水。
吱吱急切地道:“我知道那些侍衛無辜。我也正想和你說這件事情,那些受傷的侍衛,你幫我要個名單。我挨個去賠禮道歉,賠錢陪補品,怎麼都好,一定要讓他們原諒樓小樓。”
“好。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你現在要做的是回去洗漱休息,等我消息,嗯”
穆敏心裏其實一片酸澀。
吱吱分明是喜歡上了樓小樓,而且是很喜歡那種。
可是她什麼要求都沒有,這就讓人心疼了。
“反正我有錢,千金散去還復來,就希望他能全身而退。我也算做了一樁好事吧。但是樓小樓這麼傻,以後還不知道會被誰利用你知道他跟我說的最多的是什麼”
“什麼”
吱吱恨鐵不成鋼地跺腳道:“這個傻子竟然反覆告訴我,不要胡亂猜忌他的嫡母,唯恐冤枉了她。”
穆敏:“”
要是樓小樓真的因此殞命,那算不算是笨死的
吱吱道:“他說他嫡母身體不好,精神狀態也不好,我呸,除了她,誰能編排出這些瞎話,還讓樓小樓深信不疑的我就怕回頭他嫡母說幾句話又把他騙過去,撇清了自己”
這就有點太欺負老實人了,穆敏也看不過去。
“你回去休息,我這就去會一會這個辛夫人。”穆敏眯起眼睛,目光中閃過凌厲之色。
“我也去”吱吱頓時來了精神。
“不行。”穆敏皺眉拒絕,“我有自己的打算。你這麼沉不住氣的,去了一定會露餡攪亂我的事情。”
“不會,我一定不會。”吱吱信誓旦旦地保證,雖然一夜未睡,但是絲毫睏意都沒有,“我馬上洗漱去,你等我等我啊,一定不能自己走了,要不我跟你沒完。”
她一邊往外跑一邊道,被門檻絆了一跤,如果不是身手好恐怕就摔個狗喫屎。
穆敏搖搖頭:“慢點,等你,喫過飯再去。”
她還得好好想一想怎麼辦呢
喫過飯,在吱吱的催促下,穆敏在府裏點了幾個侍衛,然後去廚房折騰了下後出來,囑咐了衆人一番,這才徑直往早就打聽好的辛府所在位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