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又看向拓跋賀奇。
燕川眼中露出滿意之色。
——這是出門前他特意叮囑過她的。這鬥雞一般的兄弟倆,不管說什麼,只要有人說話,那就看向另一個人。
流雲貫徹地很好。
“大哥、二哥,父皇的死還有諸多疑點,目前短時間內也很難水落石出。我們暫時不說這個,我就想問,你們今日叫我來做什麼。”
兄弟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想先開口。
這件事情,誰先說了,誰就被動。
流雲有些生氣:“你們若是不肯說,又爲什麼一定要叫我來靈堂?父皇已經走了,讓他安安生生地走吧,別在他面前吵吵鬧鬧。”
燕川皮笑肉不笑地道:“讓我來猜猜。兩位皇子肯定都覺得,國不可一日無君,願意爲了拓跋部落,爲了蒼生,暫時委屈自己坐位置。我說得可對?”
如果不是爲了爭權奪利,拉流雲坐鎮幹什麼?
拓跋賀奇和拓跋賀若臉色都有些紅,顯然被戳穿了小心思。
這次兩人統一了戰線。
拓跋賀奇道:“我本來是不應該操心這件事情,也和我無關,但是我不忍心看着拓跋部落陷入混亂。”
拓跋賀若道:“雖然我不想落下爭權奪利的口實,但是現在除了我,誰又能勝任那個位置?大哥是殘廢,妹妹是女人,除了我,還有誰能服衆?現在三弟還在前線打仗,若是我們後面不能及時提供支援,反而亂成一團,讓他怎麼能驅逐烏塔國?”
瞧瞧,一個個多偉大,簡直感天動地。
燕川不說話了,目光只看着流雲。
流雲冷下臉道:“父皇屍骨未寒,你們確定就要如此了嗎?”
“妹妹,你不懂,這是大事。”
“流雲,這件事情今日一定要做決定。”
看着兩人針尖對麥芒的模樣,流雲心沉到了谷底。
果然是臉都不要了。
“你們要我表態?”流雲冷冷地問。
看着兩人點頭,她怒極反笑:“我的態度就是,大哥二哥都不合適!”
拓跋賀奇和拓跋賀若頓時變了臉色。
拓跋賀奇道:“三弟勇猛有餘,但是頭腦不足。”
拓跋賀若也道:“如是三弟,不能服衆。”
這倆人倒是一致對外。
流雲甩袖:“你們要我說,我已經說了,聽不聽都是你們的事情。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先走了!”
那兩人如何又肯放她走?
流雲掌握了兵權,她支持誰,誰就能登上那個位置。
這個人選,一定要是他們兩個之一,能排除一個對手,他們的概率才能更大。
“等等走。”
屋裏所有人都很驚訝,因爲這個聲音是從外面傳進來的,而且說話的是熟人,是正被他們談論的熟人。
身材高大健碩的拓跋賀蘭一進來,
靈堂的氣氛頓時變得凝滯起來。
按照她的盤算,應該沒那麼快的。
拓跋賀蘭並沒有接她的話,卻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兩個兄長道:“我還沒回來,你們是不是太急了?幸虧我回來了,若是遲幾日,豈不是都沒有立錐之地了?”
另外兩人不做聲,都不想和他正面對上。
他們的實力本來就弱於他,而且三個人,最先對上的兩個人肯定喫虧,誰都不願意做這個出頭鳥。
燕川卻若有所思,目光投向外面。
那裏,有許許多多的將士,隊形整齊,嚴陣以待。
燕川輕輕碰了碰流雲,壓低聲音問道:“看看,外面有你認識的人嗎?”
流雲定睛一看,面色驟然嚴肅起來,搖搖頭:“不是,都是三哥的心腹,他想……”
“逼宮。”燕川慢條斯理地道,面色從容。
流雲神情複雜,看着鬧個不停的三人,突然出手,一巴掌拍散了小几,發出一聲巨響。
“三哥,先說說外面是什麼意思?”
聽了流雲的話,另外兩人才後知後覺地看出去,頓時大喫一驚。
“老三,你這是要幹什麼?造反嗎?”
“沒有。”拓跋賀蘭道,“只是聽說父皇死得不明不白,擔心兩位哥哥和諸位嫂子侄子們的安危,又考慮到你們孱弱,所以特意回來保護他們。”
言外之意,竟然已經控制了兩人的家眷。
“三哥,我問你,烏塔國到底有沒有退兵?”流雲想到了什麼,咬牙切齒地問道。
“他們大勢已去,不成氣候!”
流雲聽見這話就知道壞了,怒氣衝衝道:“我臨走之前,和所有將士說好挺你指揮,不是爲了讓你回來爭奪皇位,是要你打勝仗的!”
烏塔王她瞭解,那個男人狡黠如狐,一定能知道到己方的異樣,現在戰局如何,又難說了。
付出了那麼多生命代價才換回的勝利,在唾手可得的時候,被拓跋賀蘭拱手相讓。
流雲怒不可遏,提步就要往外走。
拓跋賀蘭當然不是她的對手,但是他對此早有準備:“流雲,外面都是我的心腹。你給我的人,在外圍,聽不到你的指令……”
流雲冷笑一聲:“三哥以爲他們能攔住我?”
拓跋賀蘭還在笑:“他們不能,但是如果這裏已經被弓箭手團團圍住了呢?”
燕川向流雲點點頭:“是,屋頂都是。”
拓跋賀蘭笑着看向燕川:“妹夫,後知後覺知道你身份,實在是怠慢了。”
燕川一臉倨傲地道:“其實你最大的怠慢,是對拓跋流雲!”
拓跋賀蘭顯然並不像傳說中那般有勇無謀,仍然維持着笑容,彷彿早已勝券在握,從容道:“願聞其詳。”
燕川臉上很快地露出笑容,在衆人,包括拓跋賀蘭都反應過來之前,袖中匕首已經橫到了拓跋賀蘭的脖子下。
這變故太突然,所有人都愣住了。
燕川這才一字一頓地道:“你以爲流雲心軟,不會對你出手。但是你忘了,她現在不是拓跋流雲,她是燕流雲!她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