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這個倔強脾氣,從始至終臉就沒有鬆下來。
陸棄冷笑:“她少來那套。打量我不知道,那都是做給你看的,知道你心軟。你信不信,那個小狼崽子,現在心裏還得意着呢。”
蘇清歡:“……怎麼會。”
真的會。
姮姮現在心情大好,去找吳魚一起到醉鄉居喫飯去了。
陸棄道:“不信你等着看。”
“好了好了,”蘇清歡笑着站起身來道,“我要去看看我娘,你是不是不去?”
聽說要去看柳輕菡,陸棄斬釘截鐵地道:“不去。你也早點回來。”
總擔心蘇清歡跟着柳輕菡學壞,回頭也拋棄他去找個小奶狗。
“許久沒見了,我估計可能要說一會兒話。”蘇清歡道,“你去忙你的吧。”
忙?
他現在還有個屁可忙的。
想起這個陸棄就氣不打一處來,沒好氣地道:“等等。你先去把阿妤給我抱回來。”
也就剩下看孩子這一條,能讓他開心開心了。
阿妤在穆敏那裏,他不方便直接過去。
蘇清歡遲疑了一下道:“還是算了,剛剛回來,讓敏敏親近親近孩子。”
陸棄:“……”
摔,一個個都很忙,那他幹什麼去!
蘇清歡忙道:“要不你去……”
她也卡殼,這才覺得忙碌了幾十年的陸棄,忽然完全停頓下來,對他來說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
在路上或許還沒有顯現出來,進京以後閒下來,真是倍感淒涼。
所以勸人大度這件事情真不能做,他生姮姮的氣,也對。
過去幾十年,除了軍營,他並沒有其他交遊,也沒有其他愛好。
“你去打獵?”蘇清歡有些心酸地道,心裏暗暗決定,以後多陪陪他,發展幾項退休後的新愛好。
陸棄擺擺手,對她的提議顯然不感冒:“你快去快回,不用管我。”
蘇清歡道:“我很快就回來,中午和你一起喫飯。”
關愛老年兒童,她責任最大。
蘇清歡剛走出門,就見一個八九歲模樣的男孩急匆匆地跑進來,拉住丫鬟問:“皇太女呢?”
因爲他穿着大蒙的親王服飾,蘇清歡曾經見燕川穿過,所以立刻就知道了來人身份,激動地招招手道:“是燕淙吧,快過來,快過來。”
燕淙愣了下,隨即上前行禮,訥訥地喊了一聲“夫人”。
蘇清歡笑容可掬道:“一轉眼長這麼大了,你妹妹呢?”
燕淙也不是真的不知道人情世故,乖乖地回道:“妹妹在家裏陪着嫂子,我嫂子懷孕了。聽說您回來了,我和燕念本來要來拜見您,可是哥哥說剛回來,您事情太多,不讓我們來打擾,定好了後日再來。”
“那你今天怎麼來了?”說這話的,是陸棄。
他在
屋裏生悶氣,聽見蘇清歡叫燕淙,便出來看,聽他說話就插了一句。
陸棄道:“我帶你去,讓我看看你的本事。”
小弱雞燕淙瑟瑟發抖。
他的人生,爲什麼永遠都是被虐?
他的周圍,爲什麼永遠都是兇殘的長輩?
蘇清歡笑道:“她可能還有別的事情,我看她不像準備去打獵的樣子,你就和你舅公一起去吧。”
事後燕淙想,他被放了鴿子,來找始作俑者算賬,爲什麼就招惹上了舅公?
爲什麼受傷的總是他?
他的目標是做個閒散王爺,爲什麼都來操練他?這不是資源浪費嗎?
爲什麼部操練操練他哥?他哥更需要啊!
這些人啊,分明是欺軟怕硬,只能捏他,嗚呼哀哉。
總之有燕淙的“自投羅網”,陸棄找到了消遣,蘇清歡放心地去看柳輕菡。
去了謝府蘇清歡才知道,柳輕菡不小心摔斷了左腿,正在家裏休養,謝行在伺候她,不肯假手於人。
屋子裏是柳輕菡一貫喜歡的奢靡,可是養傷的她,沒怎麼打扮,衰老之態盡顯;而牀邊坐着的謝行,依然芝蘭玉樹,比從前少了幾分稚嫩倔強,多了幾分成熟穩重,風姿更勝從前。
這倆人在一起,越發不相配了,更像是祖孫。
而那個在細密綿長的白虎皮上跌跌撞撞走路的阿初,更是和兩人格格不入的感覺。
柳輕菡看他像看個小玩具,謝行則是恍若未見。
“您摔斷了腿也不讓人告訴我一聲。”蘇清歡替柳輕菡檢查後,確認斷骨接得很好後才帶着幾分抱怨道。
“告訴你也不能立馬好起來,我有謝行,誰也不缺。”柳輕菡道,說話口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噎人。
平心而論,她在蘇清歡小時候沒管過她,老了也不在蘇清歡面前賣慘,這點上倒是很公道了。
蘇清歡也不是來和她吵架的,自己都做了祖母,難道還要和二十歲時一樣非要辨個是非曲直出來?
“怎麼就摔了?”
“下臺階的時候踏空了。”柳輕菡道,目光投向阿初,“我不用你操心。我只要活着,就不麻煩你。我死以後,隨便把我葬在哪裏,也不用你來燒紙。你就看在我好歹生了你一場的份上,照拂一下謝行和阿初就行。”
蘇清歡哭笑不得:“就是摔斷了腿,說什麼死了活了的?您要這樣,我就得走了。”
“我就知道指望不上你,我還是直接找皇后和皇太女說得好。”
蘇清歡:“……”
偏偏柳輕菡還“落井下石”:“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將軍,還是沾個皇字穩妥。”
謝行低聲道:“大夫讓你少說話,多休息。”
聲音很輕,可是柳輕菡竟然當真就不說了。
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加上三年河東,三年河西,現在誰說話有用,一目瞭然。蘇清歡忍不住偷笑。
阿初跌跌撞撞地走過來,伸手抓蘇清歡裙角的流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