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一道比夜晚更加漆黑的身影一閃而現,而後,一道明亮的刀芒閃過,身材矮小瘦削但卻疾跑如飛的老者,霎然間身體彷彿被一雙看不見的手扼住了一般,再也難以向前移動分毫。
而後,“噗通”一聲跌倒在地,剛剛還銳利而又明亮的眼睛,此時此刻已經呈現出死灰之色。
再看其咽喉,正有一道血痕。
原來已被人一刀封喉。
錄像符籙中的老者正是妙郎中周神仙。
殺他的那把刀此刻就別在鬼骨頭的腰間。
每一次鬼王吩咐他要殺的人,他都會用錄像符籙記下,以便向鬼王交差。
至於那截小指,自然是妙郎中周神仙的,這是鬼骨頭的愛好,他喜歡在他所殺之人身上留下一點東西,作爲戰利品。
根據錄像符籙中的影像來看,妙郎中周梧桐果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那雲隱門的霸天找到的那個妙郎中又是誰?
鬼骨頭殺的是假的,還是霸天找到的是假的?
假妙郎中要做什麼?
一個又一個的疑問在鬼王的腦中盤旋,但是他一時之間想破腦袋都想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不知爲何,他總覺得最近所有的事好像都在跟他作對,讓他推進大計的計劃總是不能順利施展。就彷彿有一雙無形的手,一直時不時地在阻撓他一般。
不過這並沒讓鬼王有任何的擔憂或者害怕的負面情緒,相反他反而鬥志高昂,心情愈來愈興奮。
他本就不是一個喜歡挑戰的人。
只有將所有的挑戰統統打倒,等他實現目標後,纔會有那種深深的成就感。
“霸天和張正居也找了一個妙郎中,此時正在玄陽子的病房中。”半晌之後,鬼王徐徐說道。
剛剛話語中那種令人窒息與恐懼的平靜,已經消失不見。
頓時鬼骨頭渾身的壓力頓消,不過他卻沒有一絲放鬆,而是不敢置信地擡起頭來望着鬼王,似乎要分辨這句話的真假一般。
片刻之後,鬼骨頭說話了,道:“無論哪個是真哪個是假,直接都殺了便是!”
話語之中是無盡的陰森與殺氣。
能用殺戮解決的事,他向來不用腦子。
分辨妙郎中的真假,顯然就是動腦子的事。
“不着急了,讓他先給玄陽子治着吧,能治好了,也不錯。”哪知鬼王搖搖頭,說道。
這下鬼骨頭不理解了,三日前,他接到鬼王的命令,要殺了妙郎中張梧桐,就是因爲對方醫術高超,怕雲隱門的人找了他去,將玄陽子治好。
爲何今時今日,又不殺了呢?
鬼骨頭心裏不明白,不過他絕不是個多嘴的人,這麼多年了,鬼王佈置下來的命令,他從來不問,只有服從。這次也一樣。
“你退下吧。”鬼王淡淡地道。
“是。”鬼骨頭在應聲的同時,身體如鬼怪一般,化作一道黑煙,在原地消失不見。
鬼王仰首望天,目光沉沉似飄向了遠方。
爲了達到某個目標,他從來不會只用一種手段。
狡兔三窟,他則每次都至少用三種方法,確保他的目的能夠達成。
就比如說讓玄陽子死這件事,他也用了三種手段。除了第一種殺死唯一能救治玄陽子的妙郎中周梧桐外,還有兩種。
如玄陽子心脈之中那比牛耗還細一百倍的銀針,又比如說……
想到這裏,鬼王忽然間覺得心情很愉快。
雖然玄陽子現在依舊好好地活着,但這絲毫不妨礙他的愉快。
他做事情一向喜歡留後招,就比如說現在,第一招——刺殺妙郎中周梧桐的事情即便失敗了,後續的兩招依舊可以保障他成功達成自己的目標。
所以此刻他笑得很開心。
因爲他知道即便有人能夠破了第一招,但第二招和第三招,無論如何都沒有人破得了。
雞鳴村。
花嬸依舊坐在自己的小院門口,縫縫補補着那些她視若寶貝的布偶。
雖然看起來她的神情是那麼專注,但是她時不時擡起頭來望向村口的舉動,卻出賣了她。
顯然她在等着什麼人。
“莫要等了,金叔只怕是一時半刻不會回來了。”衛音音笑意盈盈地道。
“誰說我在等那死老頭子的,我不過是看看我哪隻走丟了的老母雞,會不會回來!”不知爲何,花嬸的滿是皺紋的臉上竟微微有些發紅,不過嘴上卻如此說道。
衛音音不禁又好氣又好笑,道:“那隻老母雞不是早被你給治兒做了叫花雞?”
“瞧我這記性,竟然忘了!”花嬸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衛音音搖搖頭笑了,沒再說什麼。
砰砰通通!哐哐啷啷!
就在這時,金叔的屋裏忽然發出了一陣陣摔東西的聲音。
“這死老頭子走了都不安分,好不容易能清淨幾天,他倒好還整回了個人來。若是個年輕俊俏的小後生還好,偏偏是個比我還老還瘦的老頭子,真是忍不了。惹我上火了,我把那老東西扔出去。”花嬸忽然沒好氣地道。
不過氣勢洶洶,倒是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依舊坐在門檻上,縫補着布偶。
金叔去了哪裏?
他弄回來的老頭子有是誰?
花嬸知道,衛音音也知道,不過卻是裝作不知道而已。
花街柳巷,玄陽子病榻旁。
“大爺來嘛,快來喝酒。”
“不嘛不嘛,人家要你來喝我這杯。”
“大爺,喫菜。”
……
這個時候的二層小院裏,竟說不出的熱鬧。
絲毫看不出這裏有一個重病垂危的病人的模樣。
玄陽子依舊還躺在牀上,昏迷不醒。之所以如此熱鬧,是因爲張正居長老找來的三十壇上好的汾酒,八碟精緻的小菜,和十六個一等一的美人,已經送到了。
此刻,又瘦又幹巴、還帶着幾分猥瑣的妙郎中周梧桐,正坐在一堆鶯鶯燕燕、奼紫嫣紅中間,大口地喝着酒,喫着菜。
喫酒喫菜,他完全用不着動手,因爲早有可人的美人替他將酒端了起來,將菜夾了過來。
妙郎中張梧桐倚紅偎翠,好不樂乎。
張正居長老和霸天長老在經過最初的憤怒之後,已經轉身離開。
饒是早聽說過妙郎中周神仙治病救人的手段不一般,往往出乎意料之外,現在見了依舊是讓人難以接受。
喝酒、喫肉、抱美人,就能治病?!
張正居和霸天此時此刻若不是衝着妙郎中在外的名聲,真的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能救治得了玄陽子掌門,只怕此刻早已出手轟人。
現在雖然沒有直接轟走妙郎中,但兩人已經開始去神醫門找其他的神醫了。
無論怎樣看,這個妙郎中都是不靠譜的。
他們甚至懷疑是不是有人冒名頂替,他們被騙了。
“小子,這麼好的酒和菜,這麼香的美人,你怎麼連喫都不喫,連看都不看?”妙郎中乾巴的臉頰上彷彿盪漾着紅光,在喝完了一個美人遞來的一杯酒後,不解地對李延治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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