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正是科室裏資歷最老經驗最足的醫科主任。
白肅能夠醒來,李主任功不可沒。
仔細觀察了一會趴在病牀上哀嚎的白肅,李德正推了推玳瑁鏡框,微微點點頭,似乎瞧出了些門道。
回頭,對身後的一幫實習醫生和護士道:“現在這個情況大家都看到了。”
“你們有什麼想法,都說說看。”
隨後菜鳥們爲了表現自己嘰裏呱啦一大堆建議猜測。
李德正嘆了口氣,搖搖頭,後繼無人啊,沒一個說到點上的。
“轉去皮膚科吧。
這事我們神經科管不了。”
討論聲戛然而止。
是啊,一幫神經科的去管皮膚科的事幹啥玩意。
下達轉科通知後,白肅的老爸匆忙趕了過來辦手續,在趙阿姨的幫助下順利轉到了皮膚科病房。
到了皮膚科,又是湊過來一堆白大褂,白肅麻木的被研究一番之後,白大褂們得出了一個結論。
“白肅得的是某種魚鱗病,是外觀類似俗稱的蛇皮膚病。”
“這種嚴重角化障礙性皮膚病並不是遺傳性的也沒有傳染性。”
“不過……”
皮膚科的梁主任撓了撓半禿的後腦勺有些遲疑道:“他這病的蔓延速度太快了,這才大半天而已,覆蓋率幾乎達到了全身。“
白齊石,就是白肅他老爸,一個名字與大師只有順序區別的平凡中老年人,哆哆嗦嗦的問道:“梁主任,我們家白肅還有沒有的救!”
快哭了,他白家可是三代單傳啊,兒子好不容易醒了沒兩天,又得了什麼蛇皮膚病,看起來還很嚴重的樣子,造孽啊!
“病人家屬不用着急,看了化驗報告單,病人的生命安全還是能夠保障的。”
梁主任頓了頓繼續道,“但是病人需要把心態調整好,神經因素對人的身體健康有主要的影響,精神受到過刺激、精神過度緊張、思想過分壓抑,也會導致魚鱗病的誘發或加重。”
轉頭看了一眼躺在牀上六神無主的白肅,梁主任的面色有些凝重。
“家屬要多開導開導病人,外觀不是一切,慢慢治療總會好的。
這是一場與病魔抗爭漫長而又艱難的路途。”
白齊石含淚點頭,我可憐的兒咂,眼瞅着快三十了,媳婦還沒給我娶回家又得了這個病,我命苦的娃兒喲!
相親都沒人要咯!
想想自己孤身一人,一把屎一把尿好不容易把兒子拉扯大,現在又整出這麼一系列的事,白齊石恨不得下去陪孩子他媽。
抹了抹眼角,不能給白肅看到他爹軟弱的那一面,不然別說開導孩子了,自己心理先崩潰那白家就真的全完了。
轉頭看看白肅。
滿臉呆滯,口中唸唸有詞不知道在說什麼,一副精神恍惚的樣子。
心酸,這打擊看起來很大。
“白肅……”
“爸,我想上網。”
“誒!”
說實話,白肅極爲擔心自己的皮膚病。
但讓他心急的並不是這病導致的外表問題。
他心急的是這病,和那個夢有沒有聯繫。
看了一眼手臂上如同白色蛇鱗般角質化的皮膚。
蛇皮膚,呵,還真貼切呢。
我特麼,這其中沒什麼貓膩我就跟那蛇妖姓!
傍晚,如願拿到新款國產手機的白肅立馬打開了百度。
立馬搜索白蛇傳。
夢裏自己是小白,有個姐妹叫小青,攻略了“她”的男人叫許宣,哪有這麼巧合的!
這明明就是白蛇傳的人物嘛!
雖然年代不對。
查了一下,有些傻眼。
除了人物關係有那麼些相似,其餘都對不上號。
“嘶,夢裏我師父是蛇妖,還是大反派,這百度出來的師父卻是黎山老母,差別也太大了。”
撓撓頭,這詭異的夢,這詭異的病,到底是要幹什麼吶!
拿起手機打開相機,轉換到前置攝像頭,看了一眼自己。
嗯,雖然覆蓋着一層蛇皮,但比之前帥多了。
在牀上躺了快一年,150斤瘦到不足100,顏值算是有所回升。
如果沒有這身蛇皮的話,估計出院後有極高的機率結束自己長達五年以上的單身生活。
對着攝像頭齜了齜牙做個鬼臉,拍下一張略帶怪異美感的照片。
可惜了,這下單身年限最起碼延長2倍以上。
進來的是有些粗喘氣的王瀚文,估計是趙阿姨通知他白肅病情更新了。
“呼哧,呼哧,白肅,你沒事吧。”
驚呆,這傢伙挺仗義啊,昨天剛來探望過,今天又來。
說實話白肅有點感動,哪怕王瀚文是在做戲,他也有種拉他斬雞頭燒黃紙拜把子的衝動。
雖然不知道王瀚文是不是稀罕和他拜把子,但是白肅認定這傢伙做朋友挺不錯的。
“你不是惡人。”
呸!我特麼在說什麼呢!
媽蛋,又被這詭夢影響了。
這是小白說的,不是我白肅該說的話!
“呃,不是,我沒事。你不用着急過來的。”
“你……”
王瀚文看清白肅滿臉蛇皮的樣子後,呼吸一滯,他想過皮膚病會是啥樣,但是沒想到有這麼嚴重。
白肅擺擺手略帶浮誇的笑道:“沒事,沒事啦。
過幾天我就辦出院手續。
對了,我住院這陣子也多謝你幫襯,我爸的壓力能少好多。”
實話,不是暗諷。如果王瀚文不請趙阿姨的話,白齊石估計就要辭職照顧白肅。
而且病房一住近一年,家裏的私房賣了都不知道夠不夠醫藥費呢。
反正,王瀚文的作爲白肅承情了。
王瀚文極爲自責,他沒想到自己當時的衝動會導致一個人的人生髮生如此巨大的改變。
病痛折磨不可怕,可怕的是他這輩子都要受折磨。
王瀚文有良知,所以他懊悔,希望自己能盡力的補償白肅。
“放心吧,不要急着出院。
我剛剛又繳了十萬塊錢進去。
我一定會找醫生治好你的。”
媽喲,雖然你搭上了霸道{溫柔}總裁的邊,但老子又不是什麼得了絕症的狗血劇女主,這麼基腐的臺詞說的我特麼腎疼。
白肅的臉有點垮,又不能說啥,畢竟人王瀚文雖然是肇事司機,但做的夠好了,難不成自己爲了顯示底氣還得拒絕人家的好意?
他也沒底氣啊,家裏存款還不如王瀚文繳一次費的,買藥夠嗎?
眨巴眨巴自己300度的近視眼,衷心說了一句謝謝。
其實心裏還在還想:你能給我治一時,如果這病跟我一輩子,你還能養我一輩子嗎?
呸!想想都是罪,我特麼是中了晉江的毒嗎!
一時無言,兩人大眼瞪小眼看了會,有些尷尬。
嘴脣有些癢,抓。
“那個,麻煩你幫我把藥膏拿來,我擦一下,有些癢。”
彈了彈指甲裏的白色鱗屑,白肅知道不能抓,會越抓越癢。
但他意志力薄弱啊,有多少菊花癢的人能不去撓菊花的?
王瀚文遞過樑主任剛配給白肅的藥膏,白肅打開塗了一點。
啊~清涼!
然後就沒有卵用了。
白肅只覺得自己的嘴脣就像一個螞蟻窩,無數螞蟻向着面部爬過去,然後蔓延到頭頂,脖子,胸背,最後到達全身。
“恆源祥~”
“癢癢癢~
電視機裏廣告播放的時間恰到好處,白肅接的也恰到好處。
王瀚文看着抓耳撓腮麻癢難忍的白肅有些不知所措,直到聽見一道微弱的表皮破裂的“嘶啦”聲。
“快,幫我扯一下!”
意外情況下智商被降到複數的王瀚文只記得自己“哦”了一聲,然後就上去幫着白肅開始拉扯起來。
一層薄薄的白色半透明蛇皮從白肅的嘴脣開始被拉扯下來,隨後是鼻子,下巴,乃至整個腦袋……
沒錯,白肅這廝竟然蛻皮了!
王瀚文腦子裏渾渾噩噩的,只知道拉啊拉啊,然後白肅就如同軟骨蛇一般在牀上扭啊扭的,將一整道蛇皮給扯脫下來。
等到最後的蛇皮從白肅的腳趾頭上脫去之後,王瀚文沒能及時放手拉着整塊蛇皮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滿頭大汗,呼吸急促不知所措。
而白肅則是愜意的低喘一聲,趴在了病牀上,舒坦的享受着癢意離去的爽kuài gǎn。
“哎呀,真舒服~”
擡起頭看了一眼蛻下蛇皮膚後變得白淨修長的手指,白肅突然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摸了摸喉結,再往……一摸。
“啪嗒”,跌回病牀,滿眼金星。
“完獠!”
噩夢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