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芊芊低頭看着腳下一籃子花花綠綠的雞蛋發愁。這些雞蛋她攢了許多日，將每一顆雞蛋都畫上了不同的表情臉譜。一張張誇張的表情擠在籃子裏，乍一看十分可愛有趣。原以爲今日趁着廟會上人多，可以多吸引人來買雞蛋，無奈天公不作美，一場大雨突如其來，她來不及護着，雞蛋便被雨水衝了。
廟會被衝散了，雞蛋上的臉譜也被沖刷得一團模糊，今日定然是要空手而歸一無所獲了，墨芊芊無比沮喪。
“小姐，老爺讓婢子來喚小姐回家。”
墨芊芊的貼身婢女書韻抱着傘和衣裳匆匆而來，洗得發白的繡花布鞋上沾着許多泥土，衣角衣袖上沾溼了好幾處，白皙的圓臉上飛着兩片紅霞，說話的氣息尚有些不穩，一看就知道是冒着雨趕路趕得急了。
“從家裏到此處路程少說也要半個時辰，你這模樣，許是廢了許多功夫吧。”
墨芊芊利落地剝了一顆雞蛋遞給書韻：“先休息一下喫點東西吧，原本我也是準備雨停了就回家的。”
“小姐先披件衣裳，着涼就不好了。”
書韻收攏雨傘坐到墨芊芊身邊，乖巧地接過雞蛋吃了起來。
墨芊芊披了衣裳，仰天長嘆一聲道：“雞蛋被雨水衝成這樣想來是一顆都賣不出去了。”
書韻沒有說話，墨芊芊又嘆了一聲：“眼看就要到中秋節了，我原本是想賣了這些雞蛋賺點銀子，買些肉和菜，再給咱倆一人添一件新衣裳的。”
“新衣裳就不用了，婢子有兩件換洗就行了。比起窮人家衣不蔽體，婢子很是知足。”
“家裏的米勉強還能支撐半個月，我手頭可是一分銀子都沒有了。再不想辦法賺些錢來，你就得跟着我一起餓死了。”
書韻嚥下最後一口雞蛋，滿足地舔了舔脣：“咱們不是還有這些雞蛋可以喫嗎？再說家裏那幾只母雞每天都會下蛋，今日賣不出去明日賣，總能賺到銀子的。婢子也可以繡些小物件出去賣。”
想到家裏那幾只母雞，墨芊芊就更是發愁。
墨家大宅雖然落魄，可好在院子大，雜草多。雜草多了，喫草的蟲子就多。是以那幾只母雞被散養在院子裏，日日有蟲喫，反倒被養得體態肥美羽毛鮮亮，日日產蛋。這兩年，家裏就靠着賣雞蛋纔沒餓死。
可是母雞也會老，總有一日下不了蛋，總有一日兩腿一伸嚥氣西歸。到時，她又該怎麼辦呢？
在這個重男輕女的時代，一個弱女子除了嫁個好人家別無出路，可如今的墨家長房又如何給她尋覓一樁好姻緣？
墨芊芊不甘心被這樣的命運捆綁，可她又無法掙脫，心中濃濃的無力感令她倍感挫敗。
“墨書韻，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墨芊芊跳了起來：“你姓季，不姓墨。你本還有個季家的舅舅可以依靠，爲何非要留在墨家跟着我受罪呢？墨家長房的其他下人早都跑光了，你爲何還要留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