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簡也是如此。
從小到大,餘父餘母對待餘簡的培養,都是極其嚴厲。除了數學,餘簡併沒有辜負餘父餘母的期望。
平時他們對餘簡都是極好的,但一旦餘簡犯了錯,那麼他們就會用中國式爹媽的方法教育餘簡。
所以從很小的時候開始,餘簡打從心裏對自家爹媽沒什麼好感。
那天餘簡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很晚了。
餘父當了二十多年廚師,燒得一手好菜。最近他下崗在家,每天都會變着花樣給餘簡做好喫的。今天他準備了餘簡喜歡的宮保雞丁,還有百味羅宋湯——餘簡一打開家門,就聞到了那個味道。
“現在幾點了?”餘父坐在主位上,淡淡地看着餘簡。
“好了,先喫飯,有什麼事喫完再說。”坐在他左邊的老人端着碗筷,說着一口流利的張家港本土方言。
坐在老人旁邊的餘希看了看餘簡,一副你要大難臨頭的模樣。
那位老人是餘簡的奶奶,在張家港生活了一輩子的淳樸老人。她的吳儂軟語,就是跟着奶奶學會的。
餘簡有些惶惶不安,她換了鞋子坐到次位上,端起碗筷,十分小心地夾了一筷子素菜。
“聽何老師說,最近你很了不起啊,在學校裏談戀愛了?那個男同學還因爲你打架了?”餘父喝下杯中的啤酒,終是忍不住,挑眉看向餘簡。
餘簡低着頭,一言不發。
只有她知道此時此刻,自己的臉有多燙。
那時候她雖然開始叛逆了,但這種事情被老師告知家長,在餘簡看來,還是一件十分丟人的事情。
“馬上中考了,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幹嘛?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幹嘛?爸爸媽媽這麼辛苦地賺錢,不是讓你去學校談戀愛的,你懂嗎?”伸出筷子給餘簡夾了一點宮保雞丁,餘父面上帶着絲絲慍怒,“這下子,我是終於知道你平時成績那麼好,爲什麼這次一模成績考的跟屎一樣了。是因爲你談戀愛分心的緣故,對不對?”
“你總歸只是看我成績的。”餘簡低着頭,輕輕地說。
從小到大,他只看她的成績。
用餘父的話來講,成績決定一切。
是啊,成績決定一切,決定你以後的成敗,
以往考五六百分的她,在這次一模失常,只考了四百多分。也難怪餘父餘母沒給她好臉色看。
“希望你記住,你現在是要進行中考的初三畢業生。還有,現在不是你該談戀愛的年紀,早戀害人你知道的吧,你看看你成績下滑成什麼樣子了。好了,爸爸也不多說你什麼,喫飯吧。明天開始,手機上交,電腦——”餘父指了指在自己房間的臺式電腦,“明天開始我也給你鎖起來了,電視卡我也給你拔掉。你給我呆在家裏,哪也不準出去。要是被我知道你出去了,我想你知道下場。”
餘簡的身體一抖。
果然是她想到的最壞的結果。
可是她不見到顧言,不和他好好道歉,她怎麼可能會安分地待在家裏?
叛逆期的人,就是你越不讓她做什麼事情,她就越要做,總覺得和你背道而馳,纔是最開心最自由的。
她想,鎖她電腦手機也就算了,憑什麼要把電視卡都拔掉,她又不是機器人,只知道學習。
他明天不是要出去找工作嗎,她就偏要出去找顧言舒染。
晚上沒收手機之前,餘簡悄悄給舒染髮了一條消息——
“明早九點家裏等我。”
有些事情啊,我們總是不願意發生。可是呢,它總歸是要發生的。
所以啊,我們必須得學會去接受這個讓你覺得殘酷的事實。
第二天沒有預想中的天氣晴朗,萬里無雲。
這是一個雨天。
傾盆暴雨洗刷着大地,烏濛濛的天空一如餘簡的心情。
糟糕透了。
餘簡醒得很早,她在房間裏聽着外面的一舉一動。
她聽到了餘父鎖上自己房門,換鞋子出門的聲音。
沒有任何的猶豫,餘簡一把坐起來,以最快的速度洗漱穿戴,帶着鑰匙和雨傘關門下了樓梯。
當走出家門的那一刻,看到那漫天大雨的時候,餘簡的心裏突然升起了一種怪怪的感覺。
然後她的右眼皮跳動了起來。
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但她沒有往家裏走,而是急匆匆地騎着電瓶車朝高橋趕過去。
她知道染染還在等她。
可是她只騎了一半的路程,就停下來了。
因爲她在那一片芭蕉葉下,看到了她最熟悉的身影——舒染。
舒染像個找不着家的小孩子一樣,渾身淋得溼透,孤零零地站在大葉子之下,雙手捂住眼睛,哭得十分大聲。
“你站在這裏幹嘛,不怕感冒啊?”餘簡嚇了一跳,連忙停下車子,一把將舒染拉過來,“快到雨披下面來,你這樣要發燒的。你哭什麼呀?”
“他不喜歡我了。”舒染頭髮全溼了,她放下雙手,看着餘簡哽哽咽咽地說,“他根本就不喜歡我,只是我一廂情願。”
餘簡知道舒染說的是林敖,頓時心裏五味雜陳。
“快進來吧,你這樣可不行。”她讓舒染蹲在前面。
她的雨披小,染染蹲在前面的話,可以擋住她自己背後的雨。
“顧言,他在漢堡小子那裏等你。他說有話和你說。”舒染抹掉眼淚,突然對餘簡說。
“好。”一提到顧言,餘簡的心情立刻就好了起來。她騎着電動車,載着舒染朝漢堡小子走過去。
顧言其實是挺有氣質的,所以餘簡能在萬衆人海里,一眼就瞧到了他。
漢堡小子生意還不錯,這會兒來店裏排隊的已經有很多人了。
那個穿着白色襯衫,戴着眼鏡的男孩安安靜靜地坐在門過去擺着兩杯檸檬茶的桌子邊,低頭玩着手機。
餘簡和舒染靠在門邊,看着那個男孩。
那是她的狐狸先生啊。餘簡下意識笑了起來。
餘簡借了舒染的手機,給顧言發了一條消息。
“狐狸你擡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