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山說着也有些鼻酸,生他養他的母親跳樓自殺了,摔得面目全非,他卻不能爲她辦一場像樣的葬禮,就像是見不得光一樣被扔在了殯儀館,若不是他趁着韓芮雪熟睡偷偷跑來火葬場,他的母親就以那樣慘不忍睹的面容被扔進焚化爐內燒掉了,連幫她整修一下面容和身體的人都沒有。
他越想越覺得窩火,常安卻還像瘋了一樣往死裏砸他的胸口,赤紅着一雙眼像個失控了的猛獸一樣怒吼着:“你在胡說什麼,我奶奶怎麼可能死,怎麼可能…”
“爲什麼不可能?”常青山被逼急了,用力推搡了她一下,指着一旁的焚化爐說道:“現在那裏燒着的就是你奶奶的屍體,她已經跳樓死掉了,有什麼不可能的?”
常安被推得踉蹌了幾步,沒站穩跌倒在地上,愣愣的轉頭看向焚化爐,裏面的火燃得正旺,隱隱約約能看到裏面的屍體,似乎還穿着奶奶生前最喜歡的一件灰白色呢子大衣。
常安的身體又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抖,一雙血紅的眸死死的盯着焚化爐內的火,片刻後突然瘋了般向焚化爐衝了過去。
“常安。”常青山驚呼了一聲,嚇得完全忘記了上前攔住她,就在他目瞪口呆時,一道人影飛快的追了上去,長臂一身就拽住了暴走的常安,將她緊緊的扣在了自己的懷裏。
“你是想找死嗎?能不能冷靜一點?”
男人怒吼出聲,整個人的氣場都陰沉的駭人,可常安卻仿若察覺不到,用力的掙扎着自己的身體想要衝進焚化爐,用盡全力的嘶吼着:“你放開我,讓我過去,你讓我過去…”
再瘦弱的人真的發起瘋來力氣也是非常大的,慕秦川險些拉不住她,終於徹底的怒了,擡手扇了她一巴掌,陰沉着臉呵斥道:“能不能不要鬧了?”
常安被打得愣了下,理智似乎有些回籠,擡眸看到慕秦川那張陰沉的臉,眼淚突然就盈滿了眼眶,啞着嗓子說道:“我得確認一下才行,我不相信我奶奶自殺了,我必須得確認一下才可以…”
看到她這個樣子,慕秦川也覺得心疼,可也不能任由她這樣胡鬧下去,狠心說道:“人都已經燒掉了,你還想怎麼確認?”
常安倔強的看着他,還是重複剛剛那句話:“我必須確認一下。”
“行,確認。”慕秦川很火大,聲音都提高了八度:“那你告訴我你還要怎麼確認?你突然急着趕回京川就是接到了你奶奶的死訊吧?現在你爸爸也站在這裏也親口告訴你了,還不能讓你面對現實嗎?”
對於一個剛失去至親的人來說,他的這番話實在是讓人接受不了,林塵聽着都不忍心了,站在一旁小聲提醒了句:“喂,老二,你別說的這麼直接啊,你這樣說話誰能受得了?”
“受不了也得受。”慕秦川一點面子都不給,沉着聲音說道:“我說的就是事實,她必須得面對的事實。”
“我就是要確認一下。”常安突然大吼出聲,瞪着一雙血紅的眼睛看着慕秦川:“突然所有人都和我說我奶奶死了,可我連她的屍體都沒有看到,你們要我怎麼去相信?明明前兩天都還好好的,她還笑着說她饞老婆餅了,讓我回來的時候帶給她,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才過了一天她就不想活了?我就是死也不會相信的。”
“不相信?那要怎樣你才肯相信?”慕秦川放開她的身體,劈手指向不遠處的焚化爐:“是不是要鑽進那裏你才肯相信?那你就鑽進去吧。”
常安擺脫了鉗制,拔腿向焚化爐衝了過去,卻發現焚化爐裏的火苗沒有之前旺盛,眼看着就要熄滅了,她整個人也如同墮入了冰窟般,骨頭裏似乎都散發着涼。
“馬上就燒完了。”工作人員這個時候走了過來,看着這一羣人詢問道:“你們都是死者劉淑芬的家人嗎?準備好收拾骨灰吧。”
死者劉淑芬?
常安愣愣的看向他:“剛剛燒的人叫什麼?”
工作人員被問得莫名其妙:“劉淑芬啊,怎麼了?”
“劉淑芬…”常安低喃了句這個名字,突然又像瘋了一樣衝向了焚化爐,眼看着她要不管不顧的衝進去,慕秦川疾步跑了過去,手剛拽住她的胳膊,抓住的人就軟綿綿的往地上倒去。
慕秦川眼疾手快伸手將她攬進了自己的懷裏,發現懷裏的人已經死死的閉上了眼睛,是刺激太大暈過去了。
他彎腰將她打橫抱起,轉身看了眼常青山,一步一步向他走了過去。
即使懷裏抱着個女人也絲毫不影響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陰沉氣息,常青山被他的氣勢嚇到,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
“跳…跳樓自殺啊。”常青山嚇得說話都結巴了。
“我當然知道她是跳樓自殺。”慕秦川眯了下眼眸,語氣莫名的變得危險了起來:“我是問你她爲什麼會跳樓自殺?是不是你們逼她了?”
“逼她?”常青山嚇得臉色發白,又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磕磕巴巴的說道:“沒…沒有啊,我…我們怎麼會逼她呢?”
“真的沒有?”
“沒…沒有。”常青山有些心虛的眨了幾下眼睛:“真的沒有,她…我媽她就是被病痛折磨的受不了了,所以才跳樓自殺的啊,我們真的沒有逼她的必要,她是我親媽啊。”
常青山說着都要哭了,臉上寫滿了痛心,彷彿在爲他.媽媽的死而感到傷心難過。
慕秦川臉色沉了沉:“最好是這樣,若是被我發現老太太的死另有隱情,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好好好。”常青山不停的點頭:“我發誓絕對沒有任何隱情的。”
慕秦川沒有再搭理他,抱着常安向火葬場外走去。
林塵和顧小七見狀急忙跟了上去。
兩人都是慕秦川最親近的人,對於他剛剛和常青山的對話多少都有點了解,也就不太感興趣,目光都落在了那雙抱着常安的雙臂上,臉上都寫滿了八卦的信息。
“你們家boss怎麼回事?”林塵用胳膊肘碰了碰走在身側的顧小七,壓低嗓子說道:“他以前不是最討厭和女人有肢體接觸的嗎?和常安才見過幾次面,就算他對她感興趣,這發展也未免太快了吧?”
顧小七揚脣笑了,說話的語氣很是得意:“因爲常小姐對於我們boss來說是不一樣的啊。”
“有什麼不一樣,不都是女人麼。”
“那是對於你而言,對於我們boss當然就不一樣。”
即使他們說話的聲音被刻意壓低,可畢竟距離不遠,慕秦川還是聽的一清二楚,有些頭痛的看了眼懷裏的女人,有什麼不一樣的?
這兩個人是不是腦補了什麼不得了東西?
——
常安再次睜開眼睛時已經是三天後,入眼是白色的天花板,鼻息間充滿了醫院內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她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一時之間竟搞不懂發生什麼事情了。
她想要起身,剛一動就發現自己的手上掛着吊瓶,她這是…生病住院了?
“常安,你醒了啊?”熟悉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常安轉頭就看到睡在另一側牀邊的夏七月,見她醒來,她的臉上寫滿了驚喜,眼裏甚至還溢滿了淚。
“怎麼了這是,你怎麼還哭上了呢。”常安勾脣笑了笑,再次想要起身坐起來。
夏七月見狀急忙上前攙扶她坐起身,說話的聲音都染了哭腔:“你已經昏迷三天了,都快要嚇死我了。”
“昏迷三天?好端端的我怎麼還昏迷了呢?”
夏七月牽動了下脣角,想要笑卻沒笑出來,很生硬的轉移了話題:“你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我去叫醫生過來幫你看看吧。”
“不用了,我就是身體有點虛弱,應該沒有太大問題。”常安說着看了眼即將掛完的點滴:“我還是先去看看我奶奶吧,我一下昏迷這麼久她一定是着急了。”
聽她這麼一說,夏七月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眼淚噼裏啪啦的往下掉差點哭出聲來。
常安擡眸看到她哭的慘兮兮的樣子,頓時失笑了下:“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又哭了?”
“常安…”夏七月哽咽出聲,卻還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常安愣愣的看了她半晌,突然也紅了眼眶,抿脣沉默了片刻,突然輕聲說道:“以後我再也見不到我奶奶了是嗎?”
夏七月死死的咬着下脣,深怕一張嘴就哭出聲來,眼淚就像是開了伐的水龍頭般瘋狂的往外流。
常安似乎也沒在等她的回答,吸了下鼻子繼續說道:“我還是不太相信,你能帶我去我奶奶病房看看嗎?”
夏七月有些不放心,哽咽着說道:“不然還是先喫飯吧,你都昏迷三天了,一直都是打營養針,現在醒了還是不喫飯是不行的。”
她以爲常安不會輕易答應,心裏還想着接下來該怎麼勸說,若是怎麼勸都不聽那就搬出醫生來吧,常安現在的身體不能在承受任何刺激了。
卻沒想到聽了她的話,常安只沉默了片刻,就笑着點了點頭:“好啊,那就先喫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