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婆子,你說得對,我拼了這條老命也要把它弄出來!”老張頭居然有一點哽咽,童嬸那是些話是因爲顧及到他的感受,才故意那麼講的。
如此顧及自己感受的人,好像那是多年前的事了,這顆冰冷的心感受到了溫暖。
“小晨,說說你對那個蒸餾器的具體要求。”童叔對宋晨層出不窮冒出的新名詞,時常感到很困惑,要費很大的勁才能記住。
宋晨就講了許多細節,蒸餾器的具體大小,耐火燒,厚度的把握一要合適,太厚了雖然耐燒,但是導熱慢浪費燃料和時間,太薄了,燒幾回可能就報廢了。
最最重要的是,不要透氣,老張頭燒了一輩子的陶了,做到不滲水就合格了,不漏氣的要求還第一次聽說。
“有把握嗎?”宋晨覺得如果無法做到這一點的話,他只好另尋高明瞭,如果實在沒有辦法,那就自己不眠不休在軍器監鼓搗一個月,打造一個巨大的鐵水壺,也勉強夠用。
當然這樣弄,與他當甩手掌櫃的志趣相沖突,當勞模可就沒有什麼生活樂趣可言了,宋晨可不想爲了一個蒸餾器,就讓自己過上這種苦日子。
再不行,就直接跳過陶器階段,直接用玻璃器皿,不過以他得從頭弄一個玻璃工坊,少說也需要四、五個月時間,才能整出一個工業化玻璃蒸餾器。
“我無法做出保證,不過如果連我都不行的話,整個臨安城沒有一個陶工能弄得出來!”這個老張頭很狂,宋晨很欣賞有狂勁的人,前提是在他有真本事的情況下。
“好,這活你接嗎?”宋晨相信這個狂人真的是有狂妄的本錢。
狂人之所以沒有打保票,原因很簡單,整個三十年的製陶生涯沒有遇到有這樣古怪要求的僱主。
“怎麼不接,十二貫定金我都收下了,拼了我這條老命也要跟你們弄好!”老張頭不單單是因爲定金的原因,這對於他的製陶生涯來說也是一個挑戰。
對於這些挑戰他也是很着迷的,製陶就是他的命根子,解決難題的過程對他來說也是充滿樂趣的。
這個瘦竹杆似的少年怎麼看都像冤大頭,老張頭臉上現出了狡色,也不是想坑他,只是想讓“瘦竹竿”出點血。
所以又露出難色,隱晦地表示了一番,蒸餾器是一種新式產品,研製的過程肯定會很燒錢。
“再給你三十貫夠了不?”宋晨還挺有眼力勁的,對方的小心思一下子就看出來了。
“夠了夠了!”老張頭聽到後非常喜悅,錢越寬裕,他的活動空間就越廣,三十貫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
“我說的各項指標都要達到了纔行,錢不是問題,不夠再要,當然如果手藝成熟了,能把造價控制在五十貫以內那是最好不過了!”
一行人又把這個陶器工坊參觀了一遍,大家又相互吹噓了一番。
憑着後世對陶藝的一些零星的知識跟老張頭侃了一陣,當然中國古代製陶工藝就相當成熟,領先世界了,在這裏他也指導不了多少。
不過老張頭卻很喫驚,這個少年明明沒有燒過陶,他提的一些方法和工具確令人眼前一亮,等等就用他這些錢去研究一下嘛,搞隱蔽點就行了,嘿嘿!
“老張頭,再僱傭幾個幫手嘛,我們可要趕時間!”宋晨希望在這個‘假期’就把辦酒坊的事情給弄好。
“我以前也招過人,徒弟們要麼笨,要麼不愛乾淨。”老張頭是眼高於頂,又脾氣古怪,收的徒弟跟他都幹不長久。
久而久之他自己‘名聲在外’了,已經在街坊中有‘口碑’了,周圍鄰居都不願把自家小子交在他手上。
宋晨不明就理,又勸了幾句,老張頭當然不會承認他招不到人,只好拍着胸脯保證自己會加快進度的。
幾人一邊參觀一邊聊天,“阿牛呢?”童嬸在這裏聊了許久才發現自己的寶貝兒子不見了。
“走,去找!”童叔也有點着急,這個阿牛傻傻的,跑到外面容易被人欺負。
“要不到裏面去看看!”宋晨覺得阿牛的孩子似的性格,說不定跑裏面去玩了。
“娘呀,我的陶器,那小子不會給我整得稀爛!”老張頭聽到這話,瞬間成了最着急的人,他以閃電般的速度衝進裏屋去,他的寶貝疙瘩可都在裏屋,裏面可有一頭蠻牛。
宋晨他們緊跟着,一進去看到了令人喫驚的一幕,阿牛正非常專注地在轉動陶車。
那神情是從來沒有有過的,此刻的他不像是一個傻得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的人,而是一個專注的製陶大師。
“臭小子,不要亂動你老張叔的東西!”童叔知道這個古怪的老張頭對自己的寶貝疙瘩具是多麼地在乎,正要準備過去,把自家的小子拉過來。
他被一隻強有力的手拉住了,這個人正是老張頭,此時他反而對自己的厲喝好像很是不滿似的。
童叔反應遲鈍了一點,才發現此刻的兒子和平時有點不一樣。
阿牛製作的陶有模有樣,連宋晨這個外行都看出來了,老張頭這個專業人士眼裏更是閃着精光!
這一刻阿牛發現了他的人生。
大家很喫驚,不過這是天賜的好事,沒有想到這個傻傻的阿牛,居然在沒有跟任何人學習的情況下,就有模有樣地做了一個陶模。
半輩子製陶的老師傅更是讚不絕口,說了一堆大家都聽不懂的行話,還有比這更神奇的事情嗎?
問阿牛他是怎麼知道製陶的,他傻傻地說他就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