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外圍了許多老百姓,他們只聽過民告官,可從沒有聽說過官告民的,這下有好戲看了,還是免費的好戲,能不看嗎。
“所爲何事”好好先生王積翁知道自己今天面臨一個大難題,臉就像便祕一樣,有多酸爽只有自己知道。
宋晨就把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好好先生的臉上越來越難看了,今天一向飛揚跋扈的傢伙貌似很佔理呀。
“吳可,他說的可是事實”好好先生在按審案的標準化流程走,只要這樣纔沒有多少針對性,告訴兩邊,這不是站隊,這不是站隊,這不是站隊。
他是兩邊都不想得罪,蒲家給就算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交惡;宋晨,新進的政壇新星,二十來歲就跟他平起平座了,如果可能他也不願得罪。
“這,這,”房主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他權衡,他其實也不是什麼良善之人,只是這回倒黴遇到更狠的人了。
到這份上,他覺得應該這麼唱,“他說的是實情”
“大膽刁民,既然已經談好價錢,對方依諾履約,你也應該同樣這麼做”王積翁還是按標準流程走的,蒲家你要怪就怪這個刁民好了,跟老夫沒關係。
他這麼演,老頭我也只能這麼接戲呀,理解萬歲
“按理來說的確應該如此,可是當時小民認出他是帶着五百悍卒衝向蒲家堡的朝廷大官時,小的不敢還價,對方語氣又不容置疑的樣子,就答應了。”
“後來想想那可是祖輩買下的房產,傳到我這一代,已經第四代了,挺不容易的,不想祖屋毀在我這個不肖子孫手上”這個屋主也是個戲精,真是聲淚俱下,頗像那麼回事。
其實他也挺倒黴的,本來是宋晨願買,他也願賣,可是突然跳出一個蒲家來,他沒有辦法呀。
如果他否認訂金的事情,那是徹底惹怒這個年紀輕輕的五大員,這人可是在前幾天帶着五百悍卒把蒲家都給圍了的狠主
他不敢否認,也否認不了,因爲白紙黑字在那裏,可是他這麼認了,又得罪了蒲家,蒲家可是泉州一霸,更加得罪不起。
所以屋主聰明地選擇了另一條辯護策略,就是暗示宋晨以權壓民。
宋晨哪裏看不出這傢伙的想法,並且深刻地體會到不能小瞧任何人呀。
“宋制置,你我都是替朝廷做事,應該知道講講策略,有些事情比如買地皮最好不能親自去做,到時買高了,說我們浪費朝廷銀錢;買低了,又會說我們欺壓百姓,你說是不”好好先生王積翁跟宋晨講起了爲官之道來。
他覺得這個屋主很上道嘛,唱了這一齣戲,他的戲接得也漂亮。
王積翁說的確是官場的明規則,你一個五大員,要買房建衙,何需親自出面,這不是自己給別人留下口實嗎,同時他也說了,這是大家的難處,還算照顧到了宋晨的面子。
宋晨當然不會這麼就算了,立刻把那處院子的地理位置報了出來,說是兩百貫,這個價格不能說貴,但也在正常範圍內。
當然宋晨也知道,被那傢伙這麼一弄,就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事情,有人認爲便宜了,有人認爲價格還算公道,最終解釋權在這個賣房的屋主身上。
同時邱瑩瑩跑進來,給宋晨遞了一張紙,一看有戲,就拿給王積翁看。
王積翁也不能拒絕,這是人家的權利,他的偏向不能太明顯了,不能把宋晨得罪死了,反正他不想爲自己招災。
“吳可,這張紙是否是你所寫”宋晨鋪開一張紙,上面寫着西街一處風景極佳院落,二百一十貫可購,可議價。
這個屋主看了看,這不就是他貼的牛皮癬嗎
唉,既然對方都做到這份上了,他知道否認也沒用,就乾脆地點了點頭。
“日期是一個月前寫的,你的理想價是二百一十貫,我壓低了十貫,是有點不對”宋晨覺得自己如果做不了工匠,也可以當訟師,這樣同樣能有口飯喫,這不他又打贏了一場官司。
房東只好尷尬地應了一聲,現在說什麼都顯得太蒼白。
“那麼吳可,現在本官就以你的理想價購買如何”宋晨覺得多出十貫也是可以接受的,現在他是姿態做足了,這麼多百姓可以做證,他沒有強買強賣。
這個屋主不願意表態,其實他心裏還是挺高興的,只要事後蒲家不找他麻煩就成。
宋晨走近他,悄悄地跟他說了一句話。
“宋制置,請自重,現在是在審案”好好先生拍了拍驚堂木,對方這樣藐視規矩,無論如何也要表一下態。
“王大人,你也知道情況吧,總得問一問他的意見嘛”宋晨知道這個狡猾的屋主不想直接答應,如果這個知州給他一個臺階的話,說不定他正好就下了。
“吳可,你可願意以二百一十貫賣房”好好先生的聲音裏充滿了沮喪。
“只好這麼辦”屋主也是非常無奈地說道,他知道這羣看熱鬧的人裏面,肯定有蒲家的眼錢,作爲老泉州他甚至知道是哪一個,現在只希望對方替他說一點好話了,今天他也是盡力了的,可是沒有辦法呀。
宋晨當即命人把銀子擡了進來,當場點清,對方連房契都交了出來,完成了過戶,終於找到了一塊地皮了。
文天祥與郝經兩人大眼瞪小眼,見面客套的話說完之後,就好像沒有話可講了,兩人似乎都在賭氣似地沉默。
別看兩人在朝堂時和和睦睦,現在兩人獨處時,氣氛卻是要多尬就有多尬。
“文大人真是治國良才,軍器監這個歷來是喫朝廷銀子的大衙門,在你治下,居然都快收支相抵了”郝經打破了這令人尷尬的沉默,向文表明自己雖被關了十幾年,對大宋不是一無所知的。
潛臺詞是俺可不好忽悠。
我是全能技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