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返照進來,在這座老房子裏的一些地方,描畫出若干奇形怪狀的光點和幻影。
但更多的是昏暗,周圍高聳的新式建築,讓這所老房子很快提前沉入了黑夜。
李南山說什麼也聯繫不上了,再說即使能聯繫上,對方也是平時住在江城,而且有正式的工作刑警,要想讓人家萬里迢迢飛過來幫自己,那也得幾天之後了。
“電話不接,微信不回,這廝是不是自己走火入魔了”姜奐一邊關門關窗,一邊抱怨道。
只要能李南山聯繫上,對方起碼能給自己一點有用的建議嘛,壯壯膽子也是好的嘛。
姜奐讓一樓二樓各個房間的燈都亮着,簡單吃了半張披薩餅,打開手提電腦,幹完了手頭的零碎活兒,擡頭一看牆上的木質古董掛鐘,才十點多
他一邊登錄了社交平臺,另一邊開了b站追劇,一邊給微刊寫點美文他近來受邀加入了遼寧省散文學會,忙得不亦樂乎。
他睡着了。
腳步聲近了,遠了。
近了,遠了。
姜奐卻不起來,他一心假裝睡着。
我就是不起來你又能怎麼樣
手機的呼吸燈亮了。
是張玉靚的微信:“睡了麼”
“睡了唄”姜奐秒回。
“冷不”張玉靚也秒回。
“不冷”姜奐又在這倆字後邊加了個“瑟瑟發抖”的表情。
“那回來吧,別在那個鬼地方呆着了”
“我不是得完成任務嗎”
“我看你就是破車愛攬債要是鬼上身了我就不要你了”
“那我咋辦聽你的你說吧。”姜奐直來氣。
“麻溜給她整利索,快刀斬亂麻,你平時不是有的是點子麼”張玉靚也很生氣,再不跟他搭話了。
姜奐心裏亂糟糟的,起身出門上了趟洗手間,返身回到一樓大堂裏時,發現所有的燈都是半明半暗,彷彿電壓不足似的,但偏偏樓上樓下都瀰漫着一縷縷微光,他眼中的一切都是纖毫畢現,分外清楚明白。
那臺老舊的留聲機也開着:
“花落水流,春去無蹤,只剩下遍地醉人東風
桃花時節,露滴梧桐,那正是深閨話長情濃,
青春一去永不重逢,海角天涯無影無蹤”
姜奐冷笑:該來的還是來了
他迅速而無聲地攀上樓梯,聽見樓上一陣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一個女人背對着他,正在滿滿騰騰的貨架中間翻找這什麼東西。
她還一邊吹着口哨。
姜奐也趕緊開始翻找,他知道自己要找的是那把手槍。所以,小鏡子、小扇子、項鍊、彩色珠子他一律視而不見。
那個女人發覺了他,轉過頭來,捋起頭髮露出慘白的臉,看着他。
許久。
姜奐還在那裏自顧自地翻着。
鐘聲響了:四點鐘。
姜奐猛一擡頭,和女店主對視。
她面孔蒼老瘦削,穿着一套很不合身的男式呢子外套,抽着捲菸,倚在一張老式拜占庭椅子的靠背上。
“你在我店裏找什麼呢”她問。
“幸會,wilde。”女店主哂笑着說,“不過我這裏沒有你需要的東西,請你走吧。”
“既然都來了,想轉轉看。”話雖如此,姜奐慢慢地把步子不經意地向樓梯口挪着,他揹着的手悄悄把槍的保險打開了,“敢問您的店叫什麼名字來着”
“先生,我的店叫做威特洛夫的調味瓶,你知道還問”女店主看着他的腳。
“那您本人叫什麼名字呢”姜奐準備好了。
“柏璐絲,你看那幅油畫上就是年輕時的我”女店主指着牆上那幅大型油畫說道,同時她的另一隻手裏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支槍。
姜奐也根本沒上當去看什麼畫,倆人的槍同時響了。
柏璐絲中槍向後栽倒,姜奐也被擊中,順着樓梯滾了下去
姜奐醒了。
是張玉靚。她正託着姜奐的頭,輕輕把他搖醒了,“你咋啦怎麼一個大活銀在地板上睡一宿啊”
姜奐想動,但渾身痠疼,尤其是脖子,比睡落枕還僵還疼,一點都動不得,只好把眼珠往四周掃了掃。
大堂裏一切正常,天都完全亮了。
日間的值班醫生小李和大劉正在接待患者。
張玉靚一早安排了公司的事情之後就來找他,在休息室沒發現人,大怒,正要發作,小李在樓梯拐角後邊的角落裏找到了熟睡不醒的姜奐。
姜奐腦子裏仍然很亂,一條胳膊發麻,另一隻手找到了張玉靚的手,“ellen,拽我起來回屋唄。”
張玉靚發現姜奐的狀態很奇怪,他雖然睡醒了,也沒有外傷,但感覺他的身子非常僵硬,而且渾身冷汗,整個人都很虛弱。
她扶他起身,慢慢回了休息室,在牀上躺好。
張玉靚坐在姜奐牀邊椅子上,想問問他昨晚的事,於是起身去關上了門,回來直接坐在了牀上,“這種時候啊,你看看還有誰來管你”
倆人互相玩着對方的手,姜奐說:“昨晚上怎麼那麼晚還給我發微信”
“昨晚沒有啊”
“不可能我手機上有記錄的你看。”姜奐抄起手機,點開微信。
昨晚倆人之間確實沒有任何溝通記錄。
“你做夢了吧還是夢遊了”張玉靚狐疑。
“不對呀,我記得那是十一點多呀”姜奐下意識看了一眼昨晚牆上古董掛鐘的位置。
沒有什麼古董掛鐘,而是個簡簡單單的電子鐘。
“糟了,中邪了都是幻覺”姜奐一陣陣後怕。
張玉靚聽了姜奐的回憶,也覺得事態嚴重,倆人起身出去,樓上樓下檢查了一圈,沒發現什麼異常情況;又問了小李和大劉,都說沒遇見什麼特殊情況。
張玉靚直接把姜奐連同行李一起接回了公司。
午飯剛喫完,胡夢軒又來了。
“你又想幹什麼”張玉靚問她。
“搞定了嗎老大鬼抓住沒有”
“沒有。我還差點把阿鴦也搭進去,這回你滿意了”
“哪跟哪呀都知道的,他是你的”胡夢軒低着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