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不斷閃過這段自問的話語，伊莉絲眸子瞪得老大，呆滯地愣在原地，脖子僵硬地扭動着。
她，真的做好重新做回惡魔的準備了麼？
又是在心底自問了句，伊莉絲神情矛盾地癱坐在地上，垂着無力的腦袋，喘着粗氣。
胸前的雙峯因爲急促的呼吸起伏不定，她緩緩擡起不住打顫的右手，落在自己的心口處，那裏紊亂的跳動使得感受到的她變得更加得慌亂與不安。
面色複雜地擡起僵硬的腦袋，伊莉絲望向大屏幕上那巨大的白色光柱。
如果她毀了禁魔裝置，一切都會恢復如初，而她也將再次成爲暗影島的惡魔女皇，令人敬畏。
這不正是她這些天數次強迫葉風帶着傷勢未痊癒的她瞭解哈特博士基地地圖的真正目的麼？爲何目標明明近在眼前，她心裏卻是有一種牴觸的情緒？
難道是因爲最近以人類的生活方式在祖安生活了將近一個月留下的後遺症？伊莉絲又是眼神黯淡地低垂下頭顱，她開始在心底唾罵起自己來。
作爲暗影島的惡魔女皇，怎麼可以將自己和那些醜陋的人類混爲一談？她還沒受夠在成魔前那些人類對她一次次的背叛和欺凌麼？
身爲惡魔，她可不在乎毀了禁魔裝置會不會被人類當做救世主，她只在乎她能否過得快樂隨性一點！
一想到這，伊莉絲心裏仇恨與怨毒的怒火熊熊燃燒，點燃了她那雙灰暗的眸子。
再次堅定下來的伊莉絲拾起激光劍，緩步來到操作檯面前，打算將禁魔裝置毀掉。
但臨場，伊莉絲不斷髮顫的身子還是出賣了她掩藏在內心深處最真實且矛盾的一面。
“毀了禁魔裝置，你就不再是艾莉，而是伊莉絲了……”
心裏那道令她魔怔的聲音再次響起，實在承受不住的伊莉絲猛地將激光劍深深地紮在地板上，宣泄了下自己壓抑的情緒。
“艾莉……伊莉絲……艾莉……伊莉絲……”
雙眼空洞地凝視着地板，跪坐在地上的伊莉絲雙手握住劍柄，俏臉靠在手背上，略顯疲憊。
回想着與葉風將近一個月的相處時光，伊莉絲的眼眶微微有些溼熱，儘管她很不願意去想，但她還是不得不承認這段時間的相處有些讓她感動與留戀。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體驗到了被人關懷與在乎的感覺了。雖然之前和葉風的經歷裏，她也是或多或少地感受到過他的關懷，但那些都顯然沒有這些天的相處給她帶來的感觸深。
以前，她一直把葉風想要救贖她的話當做無稽之談，現在的她多少有點明白他其實是真的想要將她從惡魔的深淵拉回來。
擦拭了下紅腫的眼圈，伊莉絲不自覺地抽泣了聲，忍住眼眶裏隨時要溢出的不爭氣的淚水。
如果瓦羅蘭還處於魔法文明時代，伊莉絲就算真的被感動了，也不會相信葉風有能力讓一個惡魔重新變回人類。
可是如果在科技時代呢？沒有了魔力，身體再次變回成爲惡魔前的人類，對於她來說完全是一次新生。
她可以摒棄過去的一切，不再去想被拋棄、被追殺、被唾罵侮辱的悲慘經歷，重新開啓一段新的人生。
如果從一開始她就生活在一個沒有魔法的科技時代，也許她就不會遭遇那麼多不幸了吧？沒有那麼多扭曲她心理的經歷，興許她也不會變得這麼得陰暗。
“你這是怎麼了，伊莉絲？到現在你還敢相信那些人類？就算是那個叫葉風的男人對你再好，也不過是你的奴僕罷了，身爲惡魔，怎麼可以產生這些莫名的凡人情緒？”
心裏又是響起一道聲音，斥責起伊莉絲臨陣的軟弱與無能。
“哈啊……”
大口地喘着粗氣，伊莉絲狼狽不堪地晃動着身軀，心裏兩股矛盾的想法互相沖撞着，似是一定要分個勝負，好讓她做出最準確的決斷。
左手捂住俏臉，腦海正進行激烈鬥爭的伊莉絲無助地跪坐在地上，丟掉了手中的激光劍。
在一番足以撕裂她神經的爭鬥下，心裏陰暗的惡魔想法最終敗下陣來。
沒錯，伊莉絲最後還是選擇了不去摧毀禁魔裝置。因爲她想和葉風在一起，一直過着這樣的生活。
其實這樣做也蠻好的不是麼？沒了魔法，一切的爭鬥都會結束，她也算是間接救了人類，得到了救贖。而她也可以以艾莉這個新身份，重新做回人類。這不正是當年陷入絕望與恐懼的少女時期的她最迫切的心願嗎？
不用擔憂自己會變成惡魔，不用擔憂曾經熟悉的人用看怪物的目光驅逐她，不用擔憂受她幫助的人反而羞辱她，不用擔憂……
心裏複雜的情緒逐漸歸於平靜，自從被村民們追殺差點掉入河水中溺死，她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心靈恬靜的心緒了。
放下一切，做個普通的人類少女，正是曾經身爲蕾娜的她最簡單的願望。
蕾娜的光輝也好，伊莉絲的不幸也罷，才今天起，這些都將與她無關。
現在的她既不是艾歐尼亞的聖女，也不是暗影島的首領，只是一個叫艾莉的少女，僅此而已。
擡頭望向不到最後五分鐘的倒計時，伊莉絲心裏不僅沒有任何的驚慌，反而升起瞭解脫之意。
她這長達數百年的折磨，終於要在今天解脫了……
站起身，少女伊莉絲擦乾眼角的淚水，狠狠地擤了擤鼻子，調整好心緒，不再哭泣。
默默地注視着屏幕上的倒計時一點點流逝，伊莉絲緩緩舉起雙手擺在胸前，並十指緊扣合十。
閉上狹長的眸子，她面色恬靜地閉上雙眼，腦海裏不斷閃過最開始與葉風從諾克薩斯相識，再到如今的所有經歷，嘴角泛起了淺淺的弧度。
然而就在此時，伊莉絲聽到了禁魔裝置房間大門敞開的聲音。以爲是哈特博士到來的她在腦海思索着說辭，試圖讓哈特博士相信她已經改變摧毀禁魔裝置的主意了。
但接下來那道熟悉的聲音，卻是讓意想不到的伊莉絲渾身一顫，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
“艾莉！”
這熟悉的聲音不是葉風，又會是誰？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情緒涌動着，激動的伊莉絲聲音發顫地張開小嘴，難以置信道:“葉……葉風？”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