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予右手在連花的背上游走兩圈,只用了幾個呼吸的時間,就收功離開了。
爲連花治病療傷的醫師叫賀青山,他再爲連花探查體內狀況時,才發現那些雜亂真氣已經消失了,經脈內如一灘死水,沒有一絲波瀾。
這等手法叫柳閒有些黯然,不是他做不到,而是絕不可能像葉予這般從容。
連花受了多重的傷,體內真氣亂到什麼地步,經脈是否又破損,真氣運行滯澀停頓處該如何導出,葉予不瞭解,卻像是洞察萬事的世外高人,舉手擡足,舉重若輕。
稍晚,路上出現道士行走,一問才知,另一場比試也已經結束了。
勝者是向憧。
餘雲有些驚訝,輕塵派此行最強的弟子,居然折戟在向憧劍下。
摘花大會最終的勝者,也將在他和陳塵之間產生。
至於探花之位,以連花的傷勢,估計只能拱手讓人了。
經此一役,至少柳閒對連花的印象好了許多。這個固執,甚至有些死心眼的姑娘,用這種另類的方式,獲得了太和派第一高手也是第一奇人的認可。
到了傍晚,柳閒讓其他人先回去休息,說這裏有他照看就行。
餘雲還是守候到半夜才離開,連花依舊沒醒過來。
第二天下午,伴隨着一場高燒,連花在低聲呢喃中恢復了點意識,睜開的雙眼一片渾濁,頭疼欲裂,燒了幾分鐘又昏睡過去。
賀青山精通醫理,向衆人解釋道這是體內毒素排出的現象,說明傷已經好了小半。
又將幾根針刺入連花穴道,不消幾個時辰,燒漸漸退去。
衆人不通醫術,見形勢確實如醫師所說,也只得看他施爲。
到了晚上,連花看似已恢復正常,沉沉入睡,只是身上筋肉和骨頭的傷口,卻不是一日兩日能康復的了。
蘇葉瓊這兩天一直在忙前忙後,雖然賀青山妙手回春,但連花畢竟是女子,男女有別,有些地方不便下手,還是需要蘇葉瓊來幫忙。
此刻她終於能稍微放鬆下來,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還要根據日後裏連花的恢復情況隨機應變。
從屏風旁繞出,看到了屋子裏藉着月光,正翻着書冊的餘雲。
蘇葉瓊一怔,糯糯道:“恩人。”
餘雲回頭一看,見是她,心中瞭然,卻對恩人這個稱呼怎麼聽怎麼彆扭,笑道:“我叫餘雲,你要是不介意,叫我阿雲就好。”
雖說伏黎山上未能相見,但也算一種緣分,餘雲看蘇葉瓊就有了幾分親切。加上這個軟軟糯糯的女孩子,雖然跟他差不多大,但總給人很好欺負的感覺。
蘇葉瓊臉有些紅,道:“上次恩公搭救,我還沒來得及答謝,實在是萬分愧疚。”
餘雲一聽到“恩公”兩字,渾身抖若篩糠,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連忙制止道:“叫我阿雲就可以了。”
蘇葉瓊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看着女孩低下的臉龐,餘雲忍不住問道:“昨天你和我師叔師伯們說話也沒這麼緊張,怎麼現在卻這麼害羞。”
餘雲將手中的流雲訣合上,感興趣道:“你師父是個什麼樣的人?”
蘇葉瓊有些慌張地望了望裏面,纔想起賀青山已經回屋休息去了,才狠狠道:“他是個神醫,也是個壞人。”
她眉頭鎖住,但哪怕生氣的樣子也有些俏皮,不減純真的容光。
餘雲奇道:“爲什麼說醫師他是壞人。”
蘇葉瓊苦着臉道:“師父他醫術高超,但是治與不治只看他自己的心情,我這一路看見了好多病人求他治病,但哪怕那個人要死了,他不想治就絕不會去幫忙。”
餘雲心中驚訝,都說醫者仁心,懸壺濟世,怎麼卻出了這麼個怪人?他疑惑道:“可我看這兩天賀先生不像是這種任性妄爲的醫師啊?”
蘇葉瓊嘆道:“師父不救則以,若答應了施救,也會盡其全力。道山的太玄真人曾經對他有恩,所以師父他纔會答應在這摘花大會期間坐鎮道山,換做平時,他一定不會答應的。”
餘雲點了點頭,明白了些其中緣由,心中對賀青山有了幾分不滿,如果不願救人,又如何能稱得上一個好醫生。問道:“那你又爲何跟在他身邊呢?”
蘇葉瓊道:“我身上有頑疾,只有他才能治好,當初我父母求他,他卻說讓我跟在他身邊,什麼時候心情好了什麼時候治,我也是因此纔跟着師父出來行走江湖。”
明明對賀青山心有不滿,但又一口一個師父,想必心中也對他救命之恩有所感激,餘雲愈發覺得蘇葉瓊可愛起來。
兩人又聊了幾句,都有些疲憊,各自回去休息。
當晚餘雲做了個噩夢,夢中自己在森林中,被四面豺狼盯上,豺狼衝出,在將要把他撕成碎片的時候,他從牀上驚醒,汗溼透了衣衫。
此時已日上中天。
他急急忙忙穿好衣服,趕到藥居,連花還在安靜沉睡着,呼吸平穩,血也已經擦拭乾淨,換了身衣裳,應該是蘇葉瓊替她換上的。
有些人朝山下走去,興奮地討論着今天將要開始的比試。
餘雲纔想起今天是摘花大會決戰,向飛大叔的兒子還在臺上,對着連花說了兩句話,來到山下看席。
作爲摘花大會最後一場比試,來觀看的人空前的多,靠外邊一側已經擠滿了人。
比武臺上,一位道士在對着周圍觀衆說着話,表明摘花大會的宗旨和意義。
餘雲落座,向憧悄無聲息地坐到他的身後。
原本不想在賽前打攪,見他主動過來,餘雲笑道:“怎麼樣,有沒有信心。”
向憧望着前方,點點頭:“盡力而爲。”
那道士說了許久,清了清嗓子,對着看席這邊叫道:“陳塵,向憧,上臺比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