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夜穹劍 >第六十二章 野獸
    山林匪賊居然將主意打到他們頭上了。

    陳塵原本路上就憋着火,聞言惡從心中起怒向膽邊生,將劍拔出,跳出馬車,喝道:“何方宵小?”

    周圍大約二十餘黑衣蒙面匪賊,沉默不言一縱朝兩輛馬車躍來。

    動作整齊劃一,腳步沉穩,攻勢凌厲,遠不是當初伏黎山上的毛賊可比,他們更像是一隻編制稍小的軍隊。

    陳塵眉頭一皺,一揚掌,勁力從手心噴出,打在當先一名匪賊身上。

    這些人又怎可能是陳塵的對手。

    掌力擊打在一人身上,原本前衝的身子登時朝後飛去,倒地不起,一個照面就折去一人。

    但那些黑衣人步履不曾稍停,連片刻的驚訝都沒有,直直朝馬車衝來。

    陳塵眉頭一皺,此事有些蹊蹺。

    這些人彷彿早就知道他的存在一樣。

    從陳塵躍出馬車,也不過只過了一瞬,葉輕裳拉開簾子,問道:“出了什麼事。”

    陳塵轉頭笑道:“沒事,待好。”

    將簾子拉下,轉頭朝着黑衣人衝了上去,眼裏透着寒光。

    這些人的武功,他還不放在眼裏。

    而且這種刻意針對的刺殺,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那就殺到舒服爲止。

    衝到兩人面前,雙掌各擊一人,兩人只來得及慘叫一聲,就被擊倒在地。

    而旁邊的人甚至不曾理會身上空門大露的陳塵,徑直朝馬車衝去。

    這些人,根本把他無視了。

    陳塵更怒,一掌接着一掌,轉瞬間眼前就倒了七八人。

    有三個人武功稍高一些的人,似乎忍耐不住,一同朝着陳塵撲來。

    “來的正好!”

    陳塵興奮高喝。

    第一人和身衝上,全身都是空門,陳塵下意識全力擊出。

    他隨即感到一絲不妙,這些人好像根本不是衝着擊敗他來的,第一個人被擊中時緊緊抱住陳塵的手臂,用最後一口氣朝陳塵胸口拍去。

    陳塵輕易格開,但還是用了一點時間。

    右邊又衝來一人,但剛剛全力施掌,又被面前這人拼死阻了片刻,氣力有些續接不上,按在這人胸口,只將他震死,卻沒彈飛。

    這人臨死前死死抱着陳塵的右手。

    第三個人從後面鎖住陳塵腰身。

    這三個人成掎角之勢困住陳塵,卻根本沒法對他造成傷害。

    陳塵似乎明白了什麼,轉頭朝馬車看去。

    剩餘的十來個人一齊圍住了馬車,想要將刀劍貫穿馬車車身。

    一道狂暴的劍氣在馬車內掃出一片扇形,將一側數人打的後退,這是向憧洶涌澎湃的內力。

    又一道青色柔和劍氣使出,攔下了剩餘幾人的刀劍。

    那是餘雲的無上太和劍。

    陳塵鬆了口氣,腰身和雙手一抖,內力隨着顫動傳到敵人身上,掛在他身上的三人眼神一暗,滑倒在地。

    剩下的黑衣人三兩下就被收拾乾淨,只剩一人逃了出去。

    那黑衣人朝樹林中一路狂奔,片刻不敢停留,陳塵看他一會就丟了身影,掛念葉輕裳的安危,也沒再追。

    唯一逃走的黑衣人在樹林中辨別道路,拐了七八次,到了一個亭子前。

    亭子中坐着一個略胖的人影,正快速地寫着些什麼。

    黑衣人衝到跟前,“撲通”一聲跪倒在亭外地上。

    略胖的人停下手中的筆,目露寒光。

    “屬……屬下無能。”

    黑衣人顫抖的嗓音,訴說着他心中無盡的惶恐,彷彿面對的是洪水猛獸。

    略胖的人雷霆大怒,站起來把筆在地上摔成兩半。

    “廢物!廢物!都是廢物!”他來回踱了兩步,暴喝道:“幾次三番,幾次三番,我養你們這些飯桶有什麼用!”

    黑衣人匍匐在地上,顫抖着身子一動不敢動。

    越想心中越氣,還得想着如何向上頭交差,暴怒與恐懼一同融化成一種強烈的煩躁,男人衝上去,一腳重重踢在黑衣人肩膀。

    黑衣人剛戰過一場,此時身體虛弱,也不敢運起護體真氣,怕惹怒了眼前這人。

    鎖骨發出“咔嚓”一聲響,也不知斷成了什麼樣。

    黑衣人咬着牙,將痛苦嚥下去。

    站着的人反而平靜了下來,折身回亭中坐下,陰陰笑道:“任務失敗了,你還有膽回來,勇氣也是可嘉。”

    黑衣人把頭磕得震天響:“小人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微胖之人輕輕拍了拍衣襬,側目笑道:“你當然是該死,可你那兒子……”

    黑衣人眼圈忽的通紅一片,擡起頭來,望着他道:“我兒子他……他會怎樣?”

    胖子眼中的笑意更濃,他很陶醉於這種折磨別人的快感中。

    將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對他而言是最尋常也最極致的快樂。

    他不緊不慢道:“他嘛,自然……”

    腔調拖出令人噁心的餘味。

    “自然怎樣?”

    他眼眶幾乎要瞪出血來,眼中的迫切和緊張宛如實質。

    “那自然也要跟你一起死。”胖子冷冷道,隨即望着黑衣人絕望而顯得無神的眼瞳,又禁不住輕笑了出來。

    這真是一道極致的美味菜餚,只有上位者能盡情享受。

    握有權柄的人,總是會沉浸在這種掌控別人的快感中。

    哪怕日後他也會被別人掌控,但就像毒品,在使用的時候,總認爲自己是飄飄然的神仙。

    黑衣人想起這幾年來的屈辱、折磨、非人的生活。

    想起了幾年前意氣風發的自己,和聰慧可愛的兒子。

    這種感覺催人斷腸。

    他忽然慘叫一聲,左手捂着眼睛,似乎腦海中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胖子冷笑道:“莫裝模作……”

    “樣”字還未出口,一抹冷光照耀了他的眼。

    鋒利的刀劃過胖子的脖頸,他捂着脖子,不可置信地倒在地上。

    那黑衣人像是瘋了般,嘴裏一邊嘶吼,一邊把刀子一刀刀插在胖子身上。

    血很快滲出,浸沒了衣衫,濺射到黑衣人的臉上、衣上、刀上。

    胖子早已沒了生機,刀子還在**着。

    直到血肉模糊。

    野獸一般的黑衣男子忽然清醒,捂着臉痛哭起來。

    他知道,他再也沒有回頭路了,只有一路逃亡。

    他在胖子身上摸索了許久,搜出幾樣事物,將染血的外袍扔掉,想了想,將刀用歐冠落葉擦拭乾淨,依舊帶在身上。

    隨後,這個男人的身影就像離羣的孤狼,頭也不回扎入更深的森林黑暗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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