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永夜四騎士 >第十三章 流落
    她看到了一個繫着油跡斑斑圍裙的胖廚娘,她正從罐子裏舀出蘋果醬塗抹在麪包上,廚娘遞給自己一顆大梨子,好甜啊,她想到。喫完梨子後,一個漂亮的姑娘提着裙子跑來牽住她的手,她們跳上了一匹棗紅色的小母馬,奔馳在無際的田野中,青蔥的麥尖簌簌得劃過她的小腿,嬉癢得她咯咯直笑。轉眼,一個慈祥的老婦人將兩個小姑娘按在小凳子上,擺出一副嚴肅的臉教她們做女紅。一對中年夫婦走來,他們擁抱她,喊她“我的小女兒”,中年夫婦端來一堆食物不停得往她嘴裏塞,把一雙點綴着彩色小石頭的漂亮鞋子套在她的腳上。最後出現一位頭戴黃金頭盔的英俊騎士,他撥開滿簇的花叢,牽着他的白色駿馬,溫柔的親吻自己,說會永遠保護她。

    還有許多人,他們手牽手將女孩圍在中間,跳起歡快得舞蹈。這裏陽光明媚,清風悠然,鳥兒吟唱,空氣中有水果和花朵的味道,腳邊還有幾個咿呀學語的小嬰兒,伸出髒兮兮的小胖手抓着她的裙子。女孩好高興,她不停得跳着,叫着。忽然一陣遮天蔽日的海浪襲來,衝散了他們的歡歌笑語。青草和麥浪紛紛被衝散,浪花越來越高,打碎了女孩的輕鬆歡吟,打碎了人們臉上的表情,他們的五官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張光禿禿的臉。女孩覺得他們在一瞬間變得陌生,衆人用光禿禿的臉看了女孩一眼就轉身離開。帶有清新芳香的草地被海浪捲來的亂石所覆蓋,女孩赤腳想要追上他們,卻被碎石割碎了腳掌。她無助的跪在地上,看着他們越走越遠,最終將她一個人扔在原地。

    心碎了,夢醒了,女孩睜開雙眼盯着太陽,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哭泣,天空在她的眼中變得模糊,海鷗在頭頂飛過,清涼的海水輕柔得拍打她的雙腳。她輕輕嘆了口氣,攥緊了拳頭,又一次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在一個漂亮的小木屋裏,木屋的房頂掛着精緻的小鈴鐺,空氣中有着淡淡的藥草味。女孩支起胳膊,卻發現身體生不出一點力氣,她使勁挪動身體,從腿上傳來痛徹心扉的感覺,使她不禁痛呼起來。叫喊聲引來一個在屋外的女人,女人大約三十多歲的樣子,她走到牀邊,摸了摸女孩的臉。

    “這是哪”女孩把自己緊緊包裹在棉被裏,也許只有這樣才能給她安全感。

    女人喉嚨裏咿咿呀呀得叫着,她的雙手在空氣裏飛舞,最後她急的使勁拍着自己的腿,臉漲的通紅。

    “你不會說話嗎”女孩撫上女人的手:“不要急”

    女人點點頭,安靜下來,不再說什麼,她輕輕扶起女孩的上半身,讓她靠坐在牆邊,又從另一間屋子裏端出一隻淺口的小容器,用手指了指它,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女孩明接過容器,看到裏面堆滿了白白胖胖的長條形狀的小顆粒,她伸出手捏了捏,表皮堅硬,裏面卻是即軟又粘稠的物體,白白胖胖的小顆粒入口,清新的香氣順着唾液融化在她的口中。他本並不覺得餓,但這美味的東西剛一入口,飢餓感迅速席捲了她,讓她的身體微微發顫。女孩三兩口喫光了淺罐裏的長白顆粒食物,伸出舌頭將手指舔乾淨。

    眼角的餘光裏,啞女一直注視着她,女孩有些難以爲情,對啞女報以微笑。啞女拿走小罐子,掀開蓋在女孩身上的薄被。女孩看到自己的左腿上纏着一層浸透了黃色膿液和綠色汁液的繃帶,啞女慢慢鬆開繃帶,揭開覆蓋在大腿上已經乾枯的草藥帖,她的動作雖然輕柔,卻也牽動女孩的傷口讓她額頭直冒冷汗,只不過這次她堅持沒有將痛楚喊出來。女孩仔細端詳着自己的大腿,傷口很小卻深,周圍的皮膚已經變得暗紫。

    啞女從屋外的小鍋裏抓出一小捧碧綠的草藥,捏成圓餅狀啪得一聲拍在女孩的傷口上,又迅速得拿起乾淨的繃帶給女孩的大腿纏上。啞女給女孩換完藥,站在原地抱着手看着她,女孩順着她的目光,看到自己牀鋪邊的一柄小匕首,這柄漂亮的小匕首像是擁有魔力瞬間吸引了女孩的目光,她拿起匕首,輕輕得撫摸刀柄上的花紋和通體漆黑的刀身。

    黃昏時分,一個瘦弱的老者來到小木屋裏。“你終於醒了”他對女孩微笑:“你已經昏迷了一個多月了,你的情況一開始很不好,隨時都會死掉,幸好你頑強得活了下來”

    “謝謝您”女孩低聲應答着:“我怎麼會來到這裏,我爲什麼會受傷”

    “這也是我想問你的”老者拾起一塊在溫水中浸溼的麻巾,爲她擦臉:“孩子,你是從哪來的,爲何會流落至此”

    女孩想着,痛苦卻突如其來,她的腦袋忽然彷彿要裂開,劇烈的疼痛席捲了她的全身,她喘息着倒回牀榻上,牙齒打顫,額頭滲出大片大片的汗滴。

    啞女咿咿呀呀得叫起來,她緊緊抱着女孩,眼淚急的傾瀉而出。痛苦來的快,去得也快,像退潮的海水一樣,瞬間消失無蹤。

    “我想不起來”女孩很虛弱,她感覺只要試圖回想過去,就有一堵摸不見的牆壁在阻隔着她:“我沒有頭緒”

    “村裏的幾個孩子在海邊發現的你,你當時和一個死人幾乎沒有任何區別,孩子們回家把大人喊來,他們決定將你入土爲安,墓園的坑都挖好了,你吐出一口水又活了過來,可把他們嚇壞了,還以爲死人復生了”老者告訴女孩

    啞女抱着她,重重點點頭,咿呀咿呀得比劃着,手臂和手指上下飛舞。

    “這些日子是朵哈一直在照顧你,你最開始發燒,渾身燙的嚇人,後腦也有破了一個大洞”老者雙目炯炯:“就連禿鷲都守在門外呢,禿鷲這種東西能聞得到死亡的滋味,所有人認爲你撐不過三日,而你僅靠着流食的滋養卻活了下來,你真是個奇蹟”

    老者坐在她的牀邊,拾起牀頭那柄小匕首:“孩子們在海邊發現你時,你手裏一直攥着這個東西,你仔細瞧瞧,能想起什麼嗎”

    “我不知道”女孩捂着腦袋,汗水打溼了她的枕頭:“我頭好疼啊”

    “好好,別想了,這東西我幫你保管起來”老者握着她的手,長吁短嘆道。

    修養了大概一個月,女孩就能下牀走動了,村裏的木匠用枯木爲女孩做了一副柺杖,啞女每天陪伴着女孩,最開始她僅能在門口坐着曬太陽。她坐在門口的石凳上,啞女會爲她準備一些麥粒,村裏的雞鴨會聚集在女孩的腳下喫食,嘰嘰喳喳的聲音顯得熱鬧非凡,確實讓她的心情愉快不少。

    通過比比劃劃,女孩知道啞女有一個丈夫,村裏養不活那麼多人,她的丈夫就和許多男人一起外出賺錢,他們這次出門已經半年多了,應該就快回來了。啞女有一個不足週歲的女兒,啞女出門放羊時,她就會抱着這個粉嫩的小生命,女嬰有時餓了,會扒開她的衣服,趴在她的胸口上,吸允並不存在的**。

    直到有一天,女孩覺得自己已經康復了,她揹着女嬰,去村外尋找啞女,山坡上的草碧綠光潔,像鋪在地面的一條綠色的毛毯,那些雪白的羊羣正趴在地上悠閒地喫草,天空中的柔光溢彩打在羊毛上,像是一隻大手撫摸着他們,啞女就站在羊羣裏,她懷抱一隻羊羔,往背上的草框裏拾糞。

    女孩爬上山坡,耳聞遠處羊羣咩咩叫聲,幾隻山羊看到她,也並不驚慌,緩緩向她走來,低頭蹭她的腿,更多的羊則是悶頭喫草,另有互相依偎。女孩不知道爲何,心下忽然覺得從未如此平靜,她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微笑。

    “你怎麼來了,覺的家裏悶嗎”啞女比劃着手勢,問道。一段時間的相處,女孩已經可以認許多手勢了,她們經常胡亂比劃着交流,有時比劃不清,啞女就會懊惱着拍自己的腿,臉漲得通紅。

    她點點頭,牽着啞女的手,她們在山坡下坐下來,啞女從她背後接過自己的女兒,女嬰睡的極熟,長長的睫毛顫抖着,稚嫩的臉龐滿是滿足的微笑,啞女看得高興,便把懷裏的羊羔交給女孩,小心翼翼得親吻着自己的女兒。

    “你好啊小羊”女孩看着懷裏的羊羔,她發自內心的微笑,小羊羔聳聳耳朵,小巧的鼻子向她湊來,女孩便在羊羔嘴上留下輕輕得一吻。

    小羊羔忽然興奮的咩咩叫起來,它的聲音又急又快,身體在女孩的懷中不斷抖動,最終它蹦跳着掙脫出來,在草裏地打着晃,它咩咩得叫聲逐漸變成了低淺的呻吟,沒走幾步就四肢跪地,顫抖着躺在地上。

    啞女從地上跳了起來,她把女兒交給女孩,迅速抱起羊羔,而羊羔攤着四肢,已然死去。

    啞女咿咿呀呀得叫起來,抱着羊羔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剛纔小羊還好好的,我只是親了它一口”女孩低着頭,看到懷裏的女嬰粉嫩的小嘴脣,嘴脣上還沾着幾滴口水,讓她有親一口的**。

    她忙把女嬰放回啞女懷裏,尖叫着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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